铁索寒江(1 / 2)
纪晓芙轻道:“不知方莹此去蝴蝶谷,蝶谷医仙能不能救她的孩子?”
杨逍道:“尽人事,听天命。胡青牛若救不了,世上就再没有人能救得了。”
“若她执意不肯说出当年的事,你会救那孩子么?”
“还是会救。”杨逍道,“她为了魏衣叛出青城派,虽为世所不容,这等敢做敢为的烈性,却值得杨逍敬上一杯。”说时,举杯一饮而尽。
纪晓芙呆呆想了一刻,轻叹道:“可她的孩子饱受病痛折磨,是否便是她背弃师门的因果?金子玄,一生不幸,又是不是他母亲偏要强求的因果?”
杨逍忽身子微倾过去,盯着她,柔声道:“我杨逍的妻儿,世上胆敢伤她们丝毫的人,怕是没有。你有什么好忧心忡忡呢?”
纪晓芙愣了一愣,仍维持着托腮的动作,隔着小桌跟他对视,睫毛闪动了几下,才想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满脸通红,啐道:“谁是你的妻子!休要胡说!”
杨逍笑道:“我的意思是,我自然护得住妻儿周全,你既不是我的……唔,”他看纪晓芙横眉怒目,便自动把那两字消了音,“你出身名门,若非嫁给我这等魔教中人,此时的担心岂非多余?”
纪晓芙一时怔住,她为何心里会生出这样的忧虑?她日后要嫁的是那武当派响当当的大侠,她的孩子自也是名门正派,名耀江湖,又怎会遭遇与方莹一般的境地?
她一念及此,却再也不敢往下想去。
“我,我……出去瞧瞧云雀儿。”她慌地起身,有一种无形的窒息感,让她急于逃离这间小小船舱。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阻了她欲逃的脚步,手指贴着她的掌心,握进了她的指间。
她想抽回,心底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被他轻轻一拉,就落进了他怀里。
她略微挣扎,只觉他的手臂轻轻收拢,却将她真的抱进了怀里。
“晓芙。”他的声音极是轻柔。
纪晓芙听着他的气息绕在耳畔,心却是一颤,像悬在了半空里,往无底的虚空坠了下去,静极了。
杨逍忽然手臂一紧,抱着她的身子往后一仰,顺势在软榻上一滚,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杨逍!你!”纪晓芙惊呼,还来不及推他,就听见耳侧传来锋利的破空之声,木板破碎的巨响此起彼伏,好像许多利器同时穿透船舱,只听得‘刺啦啦’的金属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她越过杨逍的身体往上看去,竟见手臂粗的铁索悬在上空,急速撞向另一侧船板,还未听见破壁之声,忽见铁索从对面袭来,三楞形的铁头闪着锋芒‘嗖’地一声从他头顶掠过,又是一阵船板被砸碎的声音。
“别乱动,我带你出去。”杨逍轻声道。
纪晓芙心道‘莫非又是仇家上门?’,只觉身下一空,杨逍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腰,另一手攀着船舱里的铁索,身子倏地自铁索与铁索中间的空隙掠了过去。忽一阵巨响,又有无数铁索撕碎船舱,纪晓芙看着一只急速袭来的三楞铁头下意识将脸埋进杨逍肩上,双手抱紧了他。
她的动作引得杨逍轻笑,身体在空中旋了半圈,避开一击,右手陡然缠住那根铁索,猛地甩向另个方向,借力打力,撞开另一根铁索。旋即连连击出,竟以铁索为武器逼退接连不绝的铁索阵,脚下却未有稍停,迅速掠过船舱,反手一挥铁索,撞破舱门,轻轻落在了甲板上。
江上兀自风雨未停,江流湍急。
纪晓芙回身望去,只见无数条铁索从江水里蹿出,如同鬼手一样撕碎船舱,竟将三层楼船牢牢地拴在激流之中,不禁心中大是惊悚。
忽觉身上一暖,却是杨逍给她披了斗篷,不由得诧异方才千钧一发他竟是何时取了这斗篷?
甲板上有人喝道:“杨逍!明教跟天魔宗素无仇怨,天魔宗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纪晓芙微歪了下头,才越过杨逍的身体见到船舷一侧站着二三十个‘水鬼’,皆是黑色水靠,脸上覆着面罩,中间一人手里一把玄铁锚,三钩九刺,两根长刺却正抵在一个白皙漂亮的脖颈上。
洛弋苦笑道:“不好意思,连累你们了。”
纪晓芙忽想起罗信曾说过的玄鲸帮,这使玄铁锚的想必就是勾九魂了,可勾九魂是天魔宗的人,又怎会挟持少主?洛弋功夫不弱,这么轻易被他擒了,那云雀儿呢?
她一想到云雀儿,便急忙目光搜寻了一遍,四下里却不见云雀儿影子,忽听一声清脆的‘姐姐!在这儿!’,循声望去,只见巨大黑帆被风鼓动,露出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冲她笑嘻嘻地挥手。原来云雀儿披了黑色斗篷,一见情势不妙,便飞上桅杆藏身在黑色风帆里,不仔细看确实不易发现。
杨逍把斗篷的带子在纪晓芙颈窝处系了个结,动作轻缓,仿佛身后并无杀机,只是要出门踏雨散步。
“我跟洛少主萍水相逢,并没什么交情,天魔宗跟烈火旗的事我也无意插手,”他把风帽拉起,才转身看向勾九魂,道:“可是,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被人威胁。”
只看他双掌轻翻,雨丝在他指间猝然迸发,携着劲气向玄鲸帮众疾袭,无声无息,‘水鬼’依旧手持刀刃站在那,脸上却皆露出极恐惧的神情,如临鬼渊。杨逍只是点了他们的穴道,可他们却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惊惧到了面目扭曲的地步。
忽然,云雀儿叫道:“好多船从上游来了!走得好快!莫不是这帮水鬼的同伙来了?叔叔最好快些解决了他们,等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咱们,可就惨了!我瞧着他们都是从水里爬上传来,下头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呐!”
纪晓芙提剑走到船舷,往江中看了一眼,水势险急,猛力冲击船身,正把那些铁索拽得刺啦啦作响。
再往上游看,云雀儿说的船队行得果然极快,都张着大帆,船头铁黑,到了近前竟不见闪避减速,直往楼船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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