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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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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蠢货,算是吧。”

被骂了一脸的人噤了声,安安静静地听他讲,怪物明晃晃的打量着楚淹:“我曾经是个将军,饮风沐血,征战沙场,不料一朝兵败,却成了大晋孤臣,越地流客。客人风尘仆仆而来,若有幸得见晋君,替我捎去消息,就言晋遗人至今流落远乡,待君救于囹圄之间。”

楚淹微微凝重了,见着风沙弥漫,苍茫含砾,略有些心酸,这头怎么那么惨,平野之外却是沙丘重峦,也不知怎么过来的,连称呼都改了:“将军等了多久?”

怪物叹气:“荒凉之地,寸草不生。我不过是朝饮露,夕伏霜,已经是久到忘年了。于我而言,天下不过此间一亩荒漠,而金轮翻转,太歲轮回,阴阳交换。”

他忽嗫嚅着,眼泪骤忽砸在黝黑的发须上:“国君待我不仁,为人臣者却不能不义。我流落他乡数载,百越人生性残暴,茹狼饮血,害我将士数以万计,加之扰我边疆,自恐不得报大仇,不料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如今我半身被埋于沙丘,亦算是得正丘首,可我家有小儿老母,顾念之人尚在,死而不甘,生而苟活。公子能否靠近些,将我挖出,我半身陷于沙海,甚是不适。”

楚淹踌躇了几秒,一步步朝他去,怪物的眸色却暗,随着他的靠近一寸寸染了朱砂,如浸血色鲜然。

在他手即将触及头颅时,一条巨型红舌从背后蜿蜒过,公子的掌心却顿在半空,他微微叹气:“虽然我也很相救将军,我知沙海难熬,但人欲更难熬,若您真为将,困于沙海之间日日夜夜,何以生存?怕不是以过往行人血肉为养料,沾满血戾之气,如此一来,恐是半妖之状,人不像人妖不像妖,即便是出去后又怎能面对故人。”

头颅男嘶声:“那你就活活见我枯萎在沙丘之中吗?”

他拉起骆驼往回走,低声道:“我佛慈悲,圣人亦是大仁,我既非佛亦非圣,那样一介凡夫俗子,自保尚且不能,将军若我救了您,谁来救我,又有谁渡我苦果?”

那怪物大怒,自身后蜿蜒而出的红舌却是荆棘缠绕,窟窿成千上万,直击向他的天灵盖,楚淹愣了一秒,霎时破起持剑翻身向那片荆棘。

银光骤现,亮如凰凤铮鸣,零落的荆棘扬跌落于地。而剑刃与叶片相切之处无不是鲜血淋漓,便有厉鬼凄声而嚎,少年提刃掌上,天地晦暗间鬼怪横行。

妖风骤起,风沙凝聚汇成漩涡高旋,狂啸着撕裂头皮。

他勉力稳定身形而不为狂风所劫,鞭来的飓风却撕扯皮肉,血骨也炙痛,愤怒道:“你果然是骗我的。”

怪物嘶声:“我没有,我是个将军!”

那风沙化掌,朝他狠命袭来,他避之不及,身体狂躁如隐入风的咆哮中,却以雷霆之速抛摔而落。风声渐渐消弭,六感空明间,楚淹只觉碎石滚烫,血肉模糊而紫红惨象。

提剑接下那一击,被压陷入沙丘,一口血沫自唇边溢出。

嘀嗒,嘀嗒。

唯有怪物的狂笑之声震彻天地间。

--我是晋国的大将!我的名字流传千古!哈哈哈哈哈!

“你,你不是。”血淌了一地,阴阳里的混沌耷着眼皮,他的眼皮微微颤动,而颓放着滴血的指尖蜷曲,空明之声愈响,一句句却震彻耳畔,“要是觉得自己到极限了,就回想一下,自己为何要举起剑。”

“你的初心。”

是老道士

困兽绝境,积灌入剑,他踉跄着自地间爬起:“真正的将军是救人救国之人,不是如狼饮血的怪物!”

怪物始料未及,唯见着那双眼中一片死寂,死寂里却有一簇在黑暗里熊熊烈焰,破釜之音骤起,以剑相抵破了沙丘之阵。

两股力量相对的刹那,天地破开,连带着方圆几里的泥沙震裂,白昼晃动。

他苍白地立于沙海之上,提剑却立,如一尊铜塑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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