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真慢”陈明山下巴指了一下二楼的最后一间，“喏，就剩哪儿了”周雁生提着手提箱走来，跟着陈明山上了楼，虽是比较新的楼，但楼道还是很狭窄，上上下下的跑着小孩和操心的大妈大婶。

陈明山没走几步就慢了下来，侧身让别人过去，周雁生一路上跟他们点头示意。许斌噔噔噔从三楼跑下来，刚好和陈明山撞个正面“山儿，怎么还堵这儿啊。”陈明山往里挪了挪，给提着两个大水壶的许斌让路“你一个人？刘婷呢？”“嗨，她跟萤萤聊天呢，女孩子嘛。先走了啊，萤萤想喝水了。”说完风风火火地冲下去，路过周雁生的时候还打了声招呼。

周雁生看着还一点点挪的陈明山，换了只手提箱子，跨了两级台阶走到他身后，侧身护着他，“走吧”其他人看见是周雁生，都停住了让了条道，陈明山感觉有点别扭，但是周雁生的箱子抵着他的后腰赶着他上去，所幸剩的台阶不多，马上就到了。

这时角色就反了过来，周雁生提着箱子在前面开路，陈明山小跑着跟上他，没人去挤周雁生，可是大家对陈明山就不客气了，一路上陈明山被挤来挤去，那双皮鞋马上就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周雁生转头才发现陈明山融入人潮去了。他在自己房门口放下箱子，从人群中抓着陈明山的手臂，把他拉了出来，“跟紧了。”周雁生嘴角带笑，陈明山这次看他的背影在前面领着自己走着，他的娘炮皮鞋在水泥地上像姑娘穿的鞋子一样，叩叩叩的响着。

最后一间很快到了，周雁生松开手去开门，短短时间里，他就在陈明山的手腕上留下来淡淡的指印，和一层薄薄的汗。啊，夏天到了啊，陈明山想，随意地把手腕在裤子上擦了擦，“进来吧。”周雁生拉开窗帘，背对着陈明山说。

陈明山走进这个房间，床是单人的木板床，已经铺好了洁白的床单，这是村妇前几天就拿杂货铺最贵的肥皂洗好、晒好的，陈明山之前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闻了一下，是干净的阳光的味道，很舒服。还有个衣柜，一方桌上还有绿色灯罩的上海台灯，甚至还有一个带镜子的洗脸架，搪瓷洗脸盆还是龙凤呈祥的花样。陈明山扇着领口，四处打量着这房间，周雁生推开窗子，窗外有一株大树，看不出什么品种。

一路下来周雁生身上也出了不少汗，腋下、后背的衬衫颜色都深了一层，贴在他的身上，陈明山看着赶忙撇开眼睛，“那个……我也去打水上来吧……”说完就从搪瓷脸盆下面找了个水壶，“等等，我跟你一起”周雁生解了颗扣子，一手搭在陈明山后腰上把他往外推了推，自己也出来关上了门“走吧，我还不知道哪里有水呢”

临近正午了，大家陆陆续续都回家吃饭了，走廊一下子空了许多，下楼梯时还能听见许斌跟那个女学生打趣的大笑声，陈明山走在前面，周雁生跟着他，他身上的热气熏得陈明山晕乎乎的。来到水房打水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几个女学生了。

“班长你也来了？”短头发女孩子笑吟吟得看着周雁生，“是啊，惠玲，怎么你们女孩子下来打水？赵光他们呢？等下提不提得动？”一旁一个单马尾的女孩子正在打水“哎呀还是班长人好，刚刚有个白裙子的女生去找萤萤，把赵光都迷死了，我们都笑他已经fallenlove啦，哪有心情管我们两个啊。”

陈明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大树打在水房门口地板上的影子，听他们开始讲自己听不懂的话，他有学英文，但是他不会念不会说，“……这样吗？I see，那我等下帮你们把水送上去吧？你们住在哪间？”

这个讨厌鬼也开始说英文，陈明山抬头斜了一眼，那两个女孩打完水手挽手出来了，叫宋美珍的还捏了一下陈明山的脸，“美珍你干嘛啦……”“哈哈哈，看他那么可爱忍不住想逗一下啦。”

燥的陈明山两手使劲揉搓着脸，耳朵尖都红透了。

周雁生看见，好笑得看着他，“你笑甚么？”陈明山瞪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拍开她的手”周雁生给水壶塞好木塞，提了一壶给陈明山“美珍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不喜欢下次我好好训一下她就是了。”

楼梯间的穿堂风吹的人很惬意，“……算了”陈明山抱着一壶跟在周雁生后面嘟囔着，“你说什么？”周雁生停下来看着他，“我说……算了啦！不要去骂她！”陈明山仰头看他，周雁生可以看见他说话时白白的牙齿，被热的发红的鼻头，他对陈明山笑了下，“好啦，我不会骂她的，你帮我把我拿壶拿过去好吗？我等下来找你”随后朝三楼走去。

许斌和刘婷在林莹的房里玩的很开心，宋美珍跟张惠玲坐在床上叠衣服。周雁生把两壶水放地上，敲了敲门，“女士们，水我已经送来了。”“哎呀班长你真是大好人”宋美珍放下衣服，把水提进来，“没事，”周雁生回到“但是美珍，以后不要开小朋友玩笑噢，小朋友不喜欢。”“知道啦——”宋美珍扒着门板，“班长你快回吧，我们要换衣服去吃午饭了。”“那行，一会儿食堂见。”周雁生转身下楼，房间门没关，陈明山一脚站着，一脚跪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窗台上，下巴埋在手弯里。窗边风大，把他脸上的红晕都吹散了。

“山儿——回家吃饭了！”“明山～走吧！”许斌和刘婷从三楼逛下来找陈明山，周雁生靠在门旁“你朋友找你了”陈明山回头：“是么”

周雁生笑了，“那么，明山再见”陈明山径直走出房门，看也不看得挥了挥手，跟许斌勾着肩膀离开了。周雁生等他们下了楼，才进了屋，已经可以听见树叶间蝉的叫声了，还有许斌和陈明山按车铃的声音。和刚刚陈明山路过周雁生时那声小小的，“嗯”

“……山儿你没看到啊，虎子想找萤萤姐讲话，结果莹莹姐连水壶都给我了，气得他痘痘都红了，哈哈哈。”许斌开心的把车开得东扭西扭的，“你好好骑，对了明山，你一直跟周老师在一起吗？我听莹莹姐说，他会来教我们数学。”陈明山捏了一下手刹，又很快松开“他……死娘炮，笑面虎”刘婷轻轻荡着腿“是吗？”许斌笑着看着陈明山，对他挤眉弄眼“你不会是因为他今天没跟哪个女的讲上话，对他心生怨恨了吧？没事儿，你看今天也就你斌哥征服到了萤萤姐，说不准你出手了也竹篮打水……那个打水……”“竹篮打水一场空！笨呐！就你这样人家莹莹姐怎么看得上你？我看啊，萤萤姐这么好看，她跟周老师才配呢！”气得许斌扬言要把刘婷撞下去，刘婷紧紧得抱着陈明山的腰，陈明山默不作声，刘婷的手掌隔着一层布料搂在自己的腰上，这是有别于周雁生的一双纤细的手，陈明山骑快了点，夏风一点点吹着他汗透的头发，耳边都是风声，偶尔许斌和刘婷打闹的声音会略过他的耳畔。

夏天到了啊，陈明山想着，他在窗边听见了蝉叫，这时周雁生会不会也听见了呢？

他没再想了，这个念头冒了个尖儿，就马上消去了，算了，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