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2 / 2)
宋祯问:“敢问秦王,如今这人往何处去?”
他笑:“成公向我求一人,却以大军压境,成公的待客之道,果真是令人咋舌。”
宋祯唇角微微扯动:“寡人只听过擒贼先擒王。”
“行吧宋祯。”他一摞杯,摊手向她,“两军停战,四月。秦为成提供有关楚客卿的一切动向。”
“又想耍什么花招?”
谢煜:“当然是休养生息好一举歼灭成国啦。”
宋祯摇头:“亏你还讲得出来。”
谢煜悠悠道:“自然如此,原先成秦也并非死敌,流传数载的成秦之好,对吧原本的大秦国母。若非我秦国暗地相助,公主又怎能一举干掉成王而立为女帝呢。说来宋祯,你欠下的三座城池什么时候还?”
她目无波澜,半掀眼睑,一字一句道:“想打吗?死断袖。”
“不了,您还是留着兵力给自个儿造棺材吧。”谢煜大笑,“断袖这名头,孤可担不起,不过比上成公,也算是半斤八两,金屋藏娇,藏了什么也不知道,莫不是什么鬼怪。若成王尚在人世,估计不被成公杀死也要活活气死。”
宋祯冷了眼。
谢煜自觉失言,稍稍收了脸色,心里还是腹诽着她是不是有什么说不出的隐疾,一想到这个,忽的就神清气爽起来。
宋祯眼皮微掀,盏碰一下撞到白玉石桌上:“听说大荒西北的穆国最近实力大增啊。”
谢煜脸色立马就难看起来,那穆国原先只是一个小国,在那西北一侧仰靠着秦国,作为秦国的附属国年年朝贡,不料今年却像变了一个国一样,忽的火力全开,打都打不过。
最初是有几个罪人受不了秦国的严刑峻法而叛逃向穆国,后来又有人干脆就起兵造反,这一反却是一呼百应,带着数几座城池的兵力叛逃向穆国,还一举攻下了秦国的一众城池。
原来以为的弱国无外交,仅仅靠着战争能使穆国屈服。不料却失了策,不但没打过,还又丢了几座城,曾经不放眼里的小喽喽一下子长成了威胁,这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
他这表情不知怎么的就愉悦了成王,成国贫穷是贫穷也不像秦国这么水土之乡的富裕,但好歹兵强,宋祯微微一拢袖,靠上红漆暖玉的太椅,恰见软垫触指细腻,纹理精巧。
那边刚刚平复下谢煜又开口了,语气嘲讽:“还不错吧,自九夷进贡的横椅与丝绸,而工艺繁复,在诸国境内,甚是难见,而秦国能工巧匠却能造出百把,成公怕是第一次见吧。”
她想到自个国粗布糟糠的现状,有些糟心,微微抬了眼:“贵国手工业甚妙,能人将相也多,若让这些人来御敌,战无不胜哦。”
谢煜忽的想到些什么,也顾不上去瞎扯,他手指点在案上:“近日宓河海运多盗贼,成王可得多注意着点,毕竟成秦一体占了南荒半数,若出了什么岔子让虎视眈眈的梁王假借盗贼之名从宓河攻出了一道口,可就危险了。”
宋祯也凝重起来:“是,孤自会注意。”
白昼时分。
浑浊泥间一少年伤痕累累,黑衣溅血,四指蜷缩弯曲着,身上瞧不出一丝完好的皮肉,紧攥着牙关,耳畔的血与汗一滴滴落入泥里,消匿无踪。
他从地间一步步爬起,佝偻的身子如同疯狗一般,和乱发消灼在夜的光辉里,唯独那双充斥着滔天恨意的眼,在漆色的浮尘中隐隐滑过斑斓的色调。
一双靴踏过,碾向他骨节,又一双,嘀嗒的马蹄,人影幢幢,幻觉与光影骤现错杂。他吃痛,黑瞳灼烈如同燃着一簇光火,远方的光亮未歇,人影散乱砸向他眼底。
只剩地间低低的咒骂,一双纹金丝履不急不缓地踏至他跟前。
底下的少年哆嗦着唇,仓促往远处跌撞,那条断了的腿,在雪地里捣着,污浊而泥泞,沾了浓郁的血泪。
死吧,死吧。
齐叛猛然惊醒,额上已是浸了一层冷汗,指尖急急触上下肢,摸到实物,才恍惚着轻叹息,望向窗棂外一片乌悠悠的光景,啪的一下踢掉了案几,撩袍而起。
夜凉似水,明郊的温水莹润,轻盈的舞女的膝点过青烟流沙,一圈圈旋转着盛世的骄狂。
王侯子弟,鲜衣怒马,傲得不像样子,却为人扣上长安恶少之名,齐叛高站台上,长箭“嗖”一声射向惊弓之鸟,血绽三尺。
浪荡公子抱着胡琴,闲居终日,无所事事。
隔壁小宫女举着纸鸢,一石头敲向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他闷哼了一声,一个仰身乱了发,拍打着尘灰,一双纹金马靴溅入他眼底。
来人身形修长,眉眼落在风霜里,铮铮如青松云翠,沾了四季春日的凉意,骨节不自觉地微蜷,眼底一汪深渊,唇蕴了温凉的笑意。
恍惚间那个人将他拦腰抱起。
他伸手向光,腹中横插着一把尚在滴血的剑,嘀嗒嘀嗒。
齐叛猛然从幻梦中惊醒,仓惶转头,撞进黢黑深亮的夜,如深不见底的眼空洞吸附着万恶之源,胸腹间插着的那把血剑发出红光灼灼,那个曾经行将就木的混世之徒,面色惨白。
他来了。
楚淹清醒在黎明时分,眼窝触及星点未灭的焰火,印着空荡荡眼眶,瞳粒紧缩,冻得麻颤了的眼冷淡着,毫无停顿地从地间空旷之处滑过,估摸着是卯时了,破庙里莹烛颤颤,他撩起身上的衣袍,捡起不知是谁落下的半片草叶,投入火中,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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