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1 / 2）

“喂，我们要去哪儿啊？”北池说话时的气流喷在云棠耳边，云棠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眼睛却仍然望着一片沉黑的云城。

北池淡淡地瞟了一眼，只见那城中没了主人坐镇，已是一片猩红场景，叫人打心底里发寒。

对方不理自己，北池便拽了拽他的头发。

云棠轻轻叹了口气，道:“先去帮人修个房子吧。”

凄清月光照耀着山坡上的一片废墟，废墟上坐着一个青衣道人，他略显沧桑的脸望着远处，像是在殷切期盼着什么。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一跃而起。

“仙师!”他叫道，远处一个人影越来越近，道人这才发现对方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那个人抬起头看向青衣道人，青衣道人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僵，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双目相触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一片空白，满目只有那片幽暗的漩涡，好似整个人都要陷入进去，那里似乎有着天底下最柔软的情愫……

“啊!”道人大叫一声，突然从幻觉之中惊醒，他惊怒地指着云棠背上的人，颤抖着说道，“这是什么妖怪？”

北池眉头一挑，正要开口，云棠却先说话了，“这是北池，他是……我的朋友。”最后那句话打了个转，也不知他原本是想说些什么。

青衣道人没想到云棠会这么说，怔了一下，摇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想来应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妖怪了。”

说着对北池一笑，朗声道:“贫道玉阙子，刚才失礼了。”

北池没理道人，他盯着云棠看，果然看到这人脸和耳朵都红了。

原来这人一说谎就会脸红啊……

北池若有所思。

“喂，你该下来了吧！”云棠小声说道，北池扒他扒得很紧，这让云棠没法做接下来的事。

“不就是建个房子么？有什么难的。”北池懒洋洋道，他觉得云棠身上很暖和，靠着他十分舒服，不想挪地方。

只见他抬了抬手，废墟震动，木板石块腾空而起，它们自发地寻找合适的位置，组合连接，很快就拼接完毕，一座半新半旧的房子出现原来的废墟处。

青衣道人目瞪口呆，半晌大叹一声，恨恨道、“浪费!浪费!浪费灵力啊！”

北池看着他这样子，迟疑道:“难道不是把它这样复原？”

凡人是怎么盖房子的？

北池在脑海中迅速搜索，抓到了一个尾巴。

似乎要用双手一砖一瓦的砌好……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自己的确是用双手一砖一瓦的砌出来了啊，哪里不对呢？

他一脸迷惑，云棠看他这副懵懂的样子，真是十分可爱，不由噗嗤一笑，对青衣道人道:“既然房子已经建好，那我们就告辞了。”

他拿出那支骨笛抛给青衣道人，说:“多谢你的法器了!”

青衣道人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你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云棠略一沉吟，道:“去各大门派和世家借点东西。”

道人哂笑道:“散仙要借的东西肯定不简单，那我就不掺合了!有事千万别找我啊！”

“这么胆小，那你最近不要去云城了。”云棠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可恶，这是在挑战我的好奇心吗？哼哼，待我掐指一算。”道人嘀嘀咕咕的碎语随风飘散，而那两人已走远了。

一路北上，虽然战争的气息日益逼近，但老百姓最看重的永远是当下，因此所见城池依然热闹，只是这种热闹中多多少少参杂了些焦虑的氛围。

北池耳朵微动，他的目光停在茶馆中交谈的文士身上，那几人正在谈论着皇帝会派谁前去镇压叛军，声音激烈，吵得面红耳赤，但一切与北池无关，他漠不关心地转过眼，伸手从街上的小摊子上抓了个肉包子吃。

“嘿!这位老爷，你还没给钱呐!”见他要走，小贩立刻高声叫了起来，双目炯炯地盯着北池，好像在说:看你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贼!

小贩眼神不善，北池看了看手中的包子，又看了看老板，脸上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小贩看傻了眼，等他回过神来，北池已经走远了。

他是一个人出门的，云棠要拜访隐居此地的修道世家，因此一早就呆在房间里准备沐浴焚香，以示对这个世家的尊重。

他虽然是散仙，但这东方世家底蕴深厚，却不是山岳派可比，因此要登门拜访，也需慎重待之。然而北池却不耐烦，他眼看着人家繁华景象，那还忍得住呆在一个小小的客栈房间内。于是趁着云棠不注意，溜了出去。

这一逛就逛到了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急匆匆往家赶去，家中有热菜，有妻儿，有烛火驱散寒冷，打眼望去，似乎只有北池还在闲逛，无所事事的样子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冷风一吹，地上的落叶打了个卷，从北池脚边飞走，他突然感到意兴阑珊，抱着满怀的食物和玩物，他举目四望，一时不知自己要往那边走。

还好作为鬼神，他是过目不忘的，眨眼就回忆起来时的路线。

他转了几个圈，就看到那家客栈门前挂上了两个大红色的灯笼，在风中飘飘遥遥，像在指引归家的人。

小二对这位气质斐然的公子记忆深刻，一看到他进门就赶着招呼了一句，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体验有些新奇，北池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才踏上木制楼梯，走到云棠的房间门前。

门从里面栓上了，不过这难不倒北池，他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

他迈步进去，还未见人，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云棠!”北池开口看到，看到对方穿着月白纱衣坐在窗前，漆黑长发犹带湿润水汽，而一旁静静燃烧的烛火柔和了他身上冷然的气息。

对方身体微动，然后回过头来，火光映在他眼中，似乎有一丝笑意。

“你回来了。”他说，声音轻缓，让北池恍惚间仿佛是回到了空荡荡的街上，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青年匆匆推开自家院门，这时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衫的妇女从内屋走了出来，笑着喊了一句“你回啦了”。

声音同样轻缓，波澜不惊，好似已说过千百遍。

北池心中一动，话便脱口而出:“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那青年对妻子说道，也许二人是新婚燕尔，感情尤深，青年说完就抱住了妻子。二人喁喁私语，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温馨非常。

北池站在院子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眼中有迷惑，有不解，似乎无法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所得到的那些记忆，情感太过激烈决然，如惊涛拍岸，粉身碎骨，而眼前所见却是脉脉温流，是他从未见过的感情。

他觉得很奇怪。

他翻遍记忆也无法找到与之匹配的片段，只能带着满脑袋的疑问离开。

而此时，看着那光晕笼罩下的人，北池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按照那青年所做一般，揽住了对方。

云棠愣了一下，也不知脑补了为什么，他没有挣扎，没有皱眉，而是抬起手拍了拍北池的肩膀，然后小声说:“你应该先把东西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