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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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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东西,那是把焦尾无弦的古琴,琴身厚重,发散着浓郁灵气,正是一件上古法器。

“这就是你所谓的借?”北池伸手去碰古琴,被云棠避开了。

他是鬼神之身,极为阴邪,与这等灵物相冲,云棠怕古琴被他污染。

北池不在意的收回手,背倚着残缺的香台,一束黯淡月光从屋顶破洞洒下来,落在他身前。

“我先前已有过试探,若说太直白,恐令人生疑。”

“所以他不肯借,你就去抢了?”北池饶有兴味地看着云棠。

“我山岳派一向有借有还。”云棠淡淡道。

“东方家那老小子找来了怎么办?”北池道。

“不会,我做的很隐蔽。”云棠顿了顿,浑若无事道,“等他找来不知是多久以后了,那时想必我早已飞升,这等俗事当然是由我徒儿徒孙们去处理了。”

北池定定地看着他,然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手捏成拳锤在地上。

“你笑什么?”云棠沉了脸,不悦道。

“你……唉,谁做了你的徒子徒孙,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北池托着下巴,眼中满是笑意,让云棠无论如何也没法将冷脸做到底。

他柔和了神情,露出回忆的神色,“可是想当我徒弟的人不少呢!”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真正的样子。”北池忽然压低声音,“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么?”

“我行的正坐的端,没有秘密。”云棠轻哼一声,端正地坐在烂蒲团上,轻轻阖上双眼。

数日之后,听闻皇帝弃都城而逃,一路往西南去,路线居然与北池二人重合了一段。

北池没见过皇帝仪仗,不知逃亡中的皇帝是否仍像文章里写的那样威武不凡。他听说这位皇帝挑选节度使居然是用打马球的方式,真是嚣张任性啊!北池心里对他充满了好奇,于是便拖着云棠在路上逗留,想一窥皇帝真容。

云棠一心想早点聚齐五件上古法器,奈何那家伙捏住了他的软肋,一路撒娇扮可怜,叫他无可奈何。

这天两人磨磨蹭蹭地错过了进城的时辰,眼看太阳下山了,城镇的影子都还没看见。

冷风吹过冰冻的田野,一片荒芜。

一缕细细的炊烟在这样空旷的天地间吸引了二人的注意,那边有村庄。

“有鬼。”走到一半,北池忽然说道。

“嗯。”云棠冷淡的应了一声,眼中只有不远处显露真容的茅草屋。

“我去抓来看看。”北池性质高昂,眼睛闪过暗光。

“别贪玩了。”云棠麻木的说道,这句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

“我好奇它是怎么死的嘛。”北池嘿嘿一笑,飘然远去。

浓烈的怨气包围着村庄,但北池只是略一分辨,就找出了恶鬼藏身之所。

只见他无声无息地贴到那披头散发的恶鬼身后,伸出他那苍白的手指。

恶鬼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后,它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珠子盯着屋子里奄奄一息的老太婆,也伸出了双手。

老太婆濒死之际,气息微弱,居然看见了这恶鬼,她猛烈地吸气,嘴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神色扭曲惊恐,似乎认出了恶鬼。

“我要你偿命!偿命!”恶鬼咬牙切齿地嘶喊着,不知是因为老太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阴界,还是因为恶鬼实力太强,它竟然掐住了老太的脖子!

老太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爆凸的眼睛死死盯着恶鬼身后的人,似乎在无声地喊“救命”。

北池一挑眉,乐了。

他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看着老太咽下最后一口气,鬼魂从尸体中飘出,似乎还沉浸在窒息的痛苦中,两只眼睛都翻着白,紫黑的舌头吐出老长,口水流了一下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太猛地扑向恶鬼,哪知恶鬼道行比她高多了,一双利爪按住老太肩膀,生生将其撕成两半。

老太尖叫着,恶鬼却没有吞噬她的魂体,而是继续用力,像撕碎一张纸片似的,将她撕成了无数片。

由于灵魂的特殊性,老太居然没有死,她的每一片灵魂都在尖叫,蠕动着想要愈合,但只要一愈合,就立刻被恶鬼再次撕碎,无限循环。

北池就站在恶鬼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场虐杀。

人死后灵魂会在阴界暂停七天,这七天内,若这恶鬼不吞噬老太灵魂,恐怕她就要一直承受这痛苦,直到七天时间到,被天道强制送去轮回。

当然,若她有奇遇,没准能逃脱恶鬼的残杀,成为新的恶鬼飘荡在世间,直到被修行者所灭,或者凝聚出阴火,被天道抹杀。

北池收敛了全身气息,那恶鬼居然就一直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它似乎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直到身后房门被人推开。

一个青年走了进来。

他皮肤粗黑,长相老实,双手布满了劳作的印记。

“娘!”青年手中药碗跌落在地上,他双目含泪,一下扑在死去娘亲的尸体上,呜呜痛哭起来。

很快,听到他哭声的其他人走了进来,似乎有他的兄弟,也有邻居家的人。

一群人围着老太的病床,嘴里嘀咕着,都是在叹息和安慰青年。

北池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太过滑稽。

老太鬼魂就在这屋里哀哀求救,但是她的亲人却充耳不闻,悲伤很快过去,开始探讨起准备白事宴席。

恶鬼转了转眼珠,盯住了那群人,它全身都在发抖,却没有动作,只是身上的怨气更加浓厚了。

也许它以前曾做过尝试,只是没有用。

北池在这时出声了,他轻轻地在恶鬼耳边说道:“想要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恶鬼一惊,猛地扭头,它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从从胸前转到背后,骨头发出咔嚓声响。

北池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少女,她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只有脸庞还算完好,依稀看得出清秀的模样。

“你是谁?”少女警惕地后退几步,紧紧盯着北池。

北池不答,只笑吟吟道:“你为何不吃了这老太?吃了她,你的修为可增涨一些。”

“恶心!”少女嘶哑地吐出无情的话语,“我要她受尽折磨!我不要她融入我的身体!”

“受尽折磨……这可不算折磨。”北池轻柔地说道,“乖孩子,让我看看你遭受了什么,竟变得如此怨毒。”

少女眼中出现一丝恍惚,她没有挣扎,任由北池阅览了自己的记忆。

永恒沉黑的天空,坟包般有序矗立的房屋,一个个带着和蔼笑容的人影纷纷凑到眼前,无数双枯枝般的手向她伸来,给她套上暗红色的嫁衣。

天旋地转,一个发着光的娇小身影呜呜哭泣着站在井边。

“小姐,我受不了了,我没法再陪着你了,原谅我……”低低的哽咽声飘散在井中,水花溅起的扑通声渐渐与心跳重合。

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无边的田野在前方合拢,将羊肠小道挤压得消失,就像她的人生,永远埋葬在这里。

剧痛从身后传来,无数愤怒的声音涌进耳中,将她撕的粉碎。

“跑!看你还怎么跑?”

“打断她的腿!”

“不给她饭吃!饿几天就老实了!”

“还是栓起来吧!正好我家那条大黄狗死了,链子扔在那儿没用。”

“有一就有二,干脆把她的脸划花!看谁还认得出她!”

“嘿嘿,现在外面乱得很,呆在我们村里还有得活命,外面呀……都打起来了!谁还管你个小妮子!”

“小刘对你那么好,吃的都紧着你,你还跑,真是个没良心的!”

洪流将她淹没,头深深地磕在地上,眼中所见只有被人和畜牲千踩万踏的黝黑土地。

不见天日。

北池缓缓收回手,少女已泪流满面。

“爹爹……”

低低的呜咽,含着无尽的委屈。

“喂,我可不是你爹。”北池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年龄都可以当你曾曾曾曾祖父了!”

不知是不是跟云棠呆在一起久了,自己竟然也会心软。

北池苦恼道:“小鬼,看你这么可怜,我帮你报仇啊!”

“不要!”

“什么?”

“我要自己报仇!我要他们尝到我的痛苦!”

“喂,你这种方法要报仇报到何年何月啊!而且我告诉你哦,村子里来了位散仙,你感觉到了吗?那家伙很冷酷的,要是叫他发现了你,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给灭了!怕不怕!”

“我……你是什么人?”

“你都叫我爹爹了,那我就当当你爹咯!爹爹帮你报仇啊!要不要?”

少女脸涨得通红,云棠的冷冽气息越来越近,她大概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威胁,颤抖着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北池捏了捏指骨,开心地笑了,“那么,你想怎么报仇呢?”

“把他们撕成碎片!”

“没意思!要不要听听我的方法?”

“嗯”

北池低低一笑,瞳孔中的鬼火无声燃烧。

云棠没有进入村子。

他在村外一颗老树下坐定,远处有黄牛哞哞叫着,跟着主人归家。

村道上有农妇提着篮子从老树前经过,大概是没见过云棠这般光风霁月的人,不由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云棠微微一笑,姿态淡然,将古琴横在膝上。

农妇年纪不大,脸上却已生了些皱纹,都是生活蹉跎出来的,然而这年头天灾不断,人祸四起,谁不苦呢?

只是到底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见着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对着自己笑,脸上便泛了红晕,匆匆低下了头。

“爹爹!糖糕买到了么?”一个小孩儿在村道上飞奔,像只小燕子似的轻盈,嗓音也还带着孩童的尖锐稚嫩,满是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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