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2 / 2）

“北池，你见过真仙么？”他轻声问道，仰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北池脸色微变，云棠继续道:“散仙离真仙只有一步之隔，而对于我来说，只有半步，多谢你替我踏出那半步。”

说罢，云城风云涌动，两种法则激烈碰撞凐灭，而澎湃灵气就自这混沌之中源源不断地诞生，它们无处无在，浓郁如水，悉数灌入云棠身体，他长啸起来，声若惊雷，引动天地异象。

黑暗破开，最初只是一线，后来如潮涌褪去，天门大开，妙音渺渺，彩霞旋绕，竟有无数神兽虚影浮现，呈现出一场盛大的接引异象。

北池紧紧地盯着天门，那里面太过明亮，什么也看不到，以至于乍一眼望去竟像是一片虚无。

如同冥界一般的虚无……不……冥界尚有人之执念，尚有往生之处，而天门中却什么也没有。

云棠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比北池还要高的高空之中，他神情有些恍惚，慢慢转身，天门就在身后。

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声呼唤，他不知道是谁在说话，也不知道那话中的内容，他只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似乎那里就是一切的终结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什么烦恼……如此安静祥和。

他踏出一步，身形在天门之光的照耀下如同虚影，是要以身合道的征兆。

天门之后是什么？

无数修行者苦苦追寻的答案近在眼前，要他怎么忍得住不去探寻？

可是……不行……他还有事没有完成。

他还有心愿未了。

一步之后，云棠停了下来，他就保持着半身合道的形态，一眼似乎看到了万万年变换的轨迹。

过去，未来，现在。

一切都已不再是秘密。

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三界本为一界，那是洪荒上古，混沌之界，无数神异之物诞生之界。而后一化三，三界分离，神异之力崩散，一切具为凡俗。

如同修行者修元婴，身魂分离，此身即彼身。而后合体，身魂合一，无分彼此。

三界亦然。

一切不过是轮回。

云棠遥望着位于黑暗之中的人。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所感悟。

也许，自己能够成为末法第一人，只是因为……天道对人间这一劫早有预料，自己不过是应劫而生罢了。

他抬起手，身上有无数光点在飞散，它们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将北池网住，然后钻入他的躯体。

“你……对我做了什么？”北池痛苦的大叫起来，他身周黑暗受他意志影响，如同海上巨浪翻涌，几欲遮天蔽日。

天门在震颤，巨大的吸力要将云棠拉进去。

云棠咬住嘴唇，身上飞散的光点更多了。

而北池体内的本源之力不断地被这些光点净化驱除，就好像灵魂被碾成碎片然后又重新组合在一起。

“北池……”

“好好活着，当个好人。”

话音落，北池身形消失，他变为一团璀璨明光，温暖炽烈，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流星的轨迹，投入冥界之门。

云棠就这样久久地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作为真仙的本源之力几近消失，天门不再留恋他，妙音消失，彩霞消散，神兽也飘散无踪。

天门关上了。

一切都该结束了。

只剩下尾巴还没有清理。

云棠垂眸看向云城，远方，无数汇聚而来的邪祟徘徊着，像黑色的大雾弥漫在原野上。

云棠抬手将那些邪祟抓入城中，他心思一动，已无需再念咒语，水幕自然上升，如同一个罩子将云城罩住，而后又有水雾弥漫，循环成雨水降下。

这雨水中蕴含着净化之力，不消片刻，无数光点自城中浮现，缓缓飞入冥界之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是他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继续下去了。

望着残余的阴秽，又望望悬在空中的冥界之门。

云棠做下了决定。

他闭上眼，本源之力耗尽，他成了无根之萍，纵然力量再强，最后只会如云烟逐渐消散。

也许是两百年，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五十年，也许是十年……

他的力量得自天地，最终也将归于天地。

也许他该庆幸，终归他还是有一点时间去寻找自己的继承人，将山岳派传承下去。

此生，或许不会再有遗憾。

云棠睁开眼，云城在封印之下，一切都变回了原样，就连阴秽入体的尸骨也沉入了水底最深的沙土之中。

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是一座空城。

他缓缓走在街道上，眼中仿佛看见数百年后此地繁华的景象。

突然，街道上一样东西吸引了他。他走上去，看见那是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上雕刻着云纹，云纹簇拥着海棠，无限缠绵。

指腹摩挲着玉牌上的图样，云棠怔住了。

冥界之中，无数光团汇聚成一道河流，然而对于无垠的黑暗世界来说，它还是太过渺小了。

渺小到和以往一样，掀不起任何波涛。

就这样，默默的，无声无息的，投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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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池: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当一个好人。

PS:黄巢起义，大家可以去搜搜看，公元883年，太惨烈了，太惨无人道了!黄巢屠戮陈州百姓，以人肉为粮糗，无论男女老幼，悉数投入巨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