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剑:敲山震虎(1 / 2)
他将手中剑鞘一挥,在胸前划开半圈,雄浑的剑气裹挟着雪花骤然荡开,使得原本围着他的那些杂碎瞬间被震得溃散。同时脚在地上一点,朝左前方掠去,伸手救下被对方高手一掌打得后退数步的葬花。
已经杀红了眼的七杀,啐了一口和着血唾沫。他的招式阴狠毒辣,且出其不意,可突然横插进来的一个高手竟逼得他连连败退。他咧了嘴,甩出手中的银钩,本想来个玉石俱焚,但被忽然射来的一道剑气打偏了钩子,同时正与他缠斗的那名蒙面女人也被几道剑气逼得不得不退开身。
七杀举钩还想要追击,却听耳边骤然惊雷似地炸开一道声音。
“退下。”
这一句话音明显是灌注了内力,不仅震得七杀脑中翁响,就连苍狼的人脸色也突然变了。
玄霄冷冷地扫了七杀一眼,仿若无机质般的目光冻得七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那名拿着骨笛的黑衣女人,冷笑一声,退后数步。
玄霄的视线越过那女人,落在她身后一个隐在黑暗中角落处:“是你用的噬骨虫?”
话音落下,并无人答,不过玄霄注意到那女人下意识捏紧了手中那支细细的骨笛,心下顿时了然。
气氛沉寂了片刻,一名同样黑衣蒙面的男子从角落里走出,一边抚掌,一面似是赞叹般地说道:“不愧是千重阁。”
“是你下的令,还是你们主子?”玄霄垂眸,复又缓缓抬起,问道。
蒙面人顿了一顿,没有顺着话回答,反而轻笑道:“中原人都说剑圣的剑是天下第一,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想不通,你以为区区一个江湖组织能挡得住我苍狼的铁骑?”
他见玄霄不语,又接着说道:“依我看,倒不如与苍狼联手,无论荣华富贵还是权势地位,只要你想,没有得不到的。”
玄霄微眯双目,忽而冷笑了一声。下一刻,他突然抽剑出鞘,寒芒乍现,内力外展使得剑刃划过的空中带起细碎的雪花。
那黑衣女人的武功的确不低,在玄霄拔剑的瞬间,竟然也做出了反应。她看见一道极其绚烂的剑光在雪花飞舞间一闪而过,下意识用手中的骨笛格挡,同时脚在地上一点,身形速退。
第一剑倒是勉强挡住了,可也震得她虎口撕裂,鲜血直流。而就在交锋的刹那,她突然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得仿佛亘古不化的冰雪。
接着,她还来不及回神,便又是一道剑光袭来,然而这一次骨笛分明是迎着剑光挡去,却有一柄剑自她背后刺入,从胸口穿出。这一剑正中心脏,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因为在剑刺穿的地方,所有的血液都在刹那被那股极寒的内力冻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想要回头看一眼身怀如此可怖的剑的主人,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
玄霄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手中剑刃一抽,架住四周几名后知后觉,举刃攻来的敌人。他目光一沉,剑刃再次染上冰霜,雄浑的内力猛然划开,竟将那几柄架在他剑刃上的兵器生生砍断。之后他突然将右手的剑换至左手,足尖一点,避过离他颈侧只差毫厘的剑刃,反手一剑插入了对方的咽喉。
这中间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有一瞬,对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左右手剑互换,因此对玄霄从这个角度的攻击毫无防备,死时更是不由得双目睁大,面露惊诧。
玄霄微微一侧目,身形再次一闪,这次他出剑的速度又快了一层,剑光化作漫天飘零的雪花,顷刻间便将剩余的三人也全部杀了。
收了招式,他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蒙面人。手中的剑在滴血,鲜血混着冰渣顺着玄色的剑身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竟像是一种残忍的美。
从怀中取出一方纯白的丝帕,慢慢抹去剑刃上的血,玄霄淡淡说道:“杀。”
一旁只等一声令下的七杀与葬花,得了命令后立刻动了起来,就像玄霄最开始所说,这个小镇上只需要留下这个领头的人,至于其他人都没必要留活口。
“你!”蒙面人惊惧地退后一步。
将剑收回剑鞘,玄霄将白色的帕子随手一丢,恰恰落在地上一片血泊中,不一会儿便被血色浸透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千重阁只是为江湖存在的刀,是贵方高看了,本座受不起你们的单子。”
小镇上苍狼的人马正在这三个杀神手中被一点点屠杀殆尽,蒙面人紧紧捏着双拳,狠狠地盯着玄霄,之后又看了看四周,自知再留下去已无必要。
“你们等着!”
他说完又后退了一步,转身施展轻功,飞也似地跑了。
一夜杀戮,使得这片土地上的空气都染上了血色,呼吸间全是鲜血的腥气,浓重得连风也无法驱散。
不一会儿,七杀与葬花处理完所有的人后,回到玄霄面前,单膝跪下等候指示,然而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玄霄发话。
葬花抬头,看了一眼七杀,迟疑地问了一句:“阁主?”
玄霄望着蒙面人离开的方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回阁。”
残夜褪尽,天边的云霞缓缓被风拂远,晨光迷蒙,映亮了半云陂那片似霞如火般的梅林。而在梅林深处的一座凉亭内,白衣的僧者吹熄了烛火,俯身收拾起桌上的一盘残棋。
李惜花慵懒地倚着柱子,坐在檐下的栏杆上,手中举着一小坛酒,仰头灌了一口。他歪着头,望着亭外被晨曦浸染的寒梅,目光有些迷离。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边滑下,湿了大片衣襟,而他脚边早已歪歪斜斜地摆了三四个酒坛。
忘尘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你有心事?”
李惜花闻声回头,懒懒地扫了一眼忘尘的棋盘,轻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
说完,他微微坐直了身体,又道:“倒是你,你有心事?”
忘尘垂眸,淡笑道:“何以见得?”
“不然大师为什么赖在我这里不走?”李惜花挑眉,开起了玩笑。
“你这里清净。”
收拾好棋子,忘尘又重新捻起一枚,叩在棋盘上。
“你真的不来一局?”
李惜花扬了扬手中的酒坛:“我可不像你,可以自己和自己博弈,枯坐一整晚,我只爱美酒美人,比你那黑黑白白的石头子儿有趣多了。”
换上白子,忘尘沉思片刻后落下一子,随后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李惜花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其实数年前他就曾教过这人下棋,并且教会后没多久,这人便能和自己在这方寸之间战得旗鼓相当。只可惜棋如其人,之后又过不久,李惜花就再也不碰棋了,也许像他这样的浪子,根本从心底里就唾弃着这棋盘上的尔虞我诈。
见好友又沉浸在了棋局中,李惜花重新躺回栏杆上,大口灌起了酒。他掩在袖子下的手中捏着那片代表着请柬的金叶子,一面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叶脉的纹路,一面思索着天冶城试剑大会的事。
或许他的酒真的喝得太多了,恍惚间,竟忆起了许多年前,还在赤魔宫时候的一些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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