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剑：借刀（1 / 2）

不过今夜无眠的人并非只有玄霄一个。

同一时间，在离此地千里之遥的洛阳城中，阴雨已是连绵多日。无孔不入的寒风吹透了少年厚厚的貂裘披风，可是即便他已经被冻得肤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十分固执地偏还要开着窗。

少年一面呵了口气，搓着冻得发僵的手，一面微笑着望向窗外的黑夜，琉璃色的眼瞳在斑驳烛火的映照下，如波光潋滟的秋水。

但这一幕并未持续多久，少年就突然皱眉，捂住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五官因为疼痛皱在一起，就连身体亦不住地颤抖，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去一般。他咳了很久，待这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好不容易平息后，少年盯着自己手中的血色，神色淡漠。

而就在他愣愣出神的时候，一道白色的人影突然自风雨中出现，飘一般地入了屋内。

活无常明明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却装作视若无睹，单膝跪在他脚边说道：“少主。”

用余光瞥了一眼活无常，少年掩去眸中的暗色，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弹会突然失控？”

他说时话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活无常低下头，既尖又细的声音在他刻意的笑声下变得令人寒毛直竖。

“据聂斌所言，这份图纸恐怕有问题。”

他从怀中暗袋内取出那三张关于□□配置的图纸递予少年，继续说道：“属下查过神机大炮的图纸和现场剩下的□□弹，应该不是他故意使诈。”

伸手接过后略略扫了几眼，少年似乎来了兴致，他眼珠滴溜一转，笑道：“那会是谁？”

提到这个问题，活无常心下警觉。他抬头想确认少年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却见那人笑得好似人畜无害。

真是好一个天真少年！要不是见识过这人的手段，又有谁会相信如此貌如良善，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会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呢？

活无常面上敛起笑容，心中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属下不知。”

换作单手支着下巴，少年显然很不满意活无常的回答。

“罢了。”

他不耐地轻轻叹了口气，继而竟又突然轻笑出声，似一个准备恶作剧的孩童一样。

“吾记得……”侧目望向活无常，他别有深意道：“那霹雳堂的副堂主好像还有个手下叫安叔？”

活无常皱眉，答道：“是。”

少年微微一笑：“反正这么久了，他们也查不出究竟是谁拿走了神机大炮的图纸，倒还不如物尽所用。明日你便让他亲自去操作那些他们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吧。”

望着夜空，少年微顿，目光像是透过黑色夜幕在看另一样东西。他眸色一暗，幽幽说道：“如果他真把自己炸死了，那就没什么嫌疑，但如果他敢推三阻四，你就直接把他打包送给阎不笑。”

一听这话，活无常眼皮一跳。虽然这人明着不过处置了霹雳堂的一枚棋子，可暗着谁又知是不是在杀鸡给自己这只猴看？他倒不是怕这些，只不过现在到底是在这位的手下做事，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免得落人口舌。

思及此处，活无常顺水推舟，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迟迟未能查到图纸下落。”

少年摇了摇头，起身离开窗边，笑语盈盈道：“吾怎会怪你，父王能将黑白无常交于吾差遣，已是莫大的恩赐……”

他话未说完，就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连咳了数声才得停住。

活无常再次勾起唇角，眼底一抹暗色闪过，笑道：“少主能明白王上的苦心就好。”

紧了紧衣袖，少年往貂裘披风里缩了缩，淡淡说道：“不过父王定然是希望吾尽快攻下大夏。如今吾深入敌人腹地，势单力孤，也只能仰仗你们二人。”

这是拿王上压自己？

活无常面上笑嘻嘻，连忙应道：“这个自然，属下定会倾尽全力辅佐少主。”

少年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手中的图纸对着光，在眼前兴致缺缺地晃了晃，片刻后，仿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说道：“还有件事需得你们去办。”

活无常不语，只微微眯了双眼，等着少年下文。

将图纸又仔细看了一遍，少年把它递还给活无常。

“如果这个安叔真的死了……”

少年摸了摸下巴，笑得十分开心：“你便与死有分亲自出马，去搞些千重阁的行头过来装扮一下。”

活无常不解，“少主的意思是？”

“嗯？”

少年侧目，也露出一幅不解的样子来。他走到活无常身边，蹲下身子与其平视，又伸手摸了摸活无常的高帽子。

“当然是……”话音上挑，少年轻笑：“去刺杀大夏的皇帝了。”

这轻飘飘一句玩笑似的话，让活无常阴恻恻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骤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少年。明明在此不久前，眼前这人还明确说过他之所以要借千重阁这把刀，就是因为他们对赵祎在京城所设下的天罗地网束手无策。但是现在他居然要让他们去刺杀大夏的皇帝？

活无常垂眸，心中千头万绪乱作一团，他想了片刻，终究还是决定问清楚。

“那要如何处理杨宇铭这样的高手？”

少年理了理自己的披风，站起身再次走回窗边。他面朝着风雨交加的夜色负手而立，幽幽道：“为什么要处理？”

“不处理？”

活无常诧异，那他们如果真去了，要怎么全身而退？

少年却似全然不在意一般，神色悠然道：“敌人越是厉害，作为棋子的作用就越大，这一局可少不了他们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