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剑：近墨者黑（1 / 2）

这的确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长到要用二十年的时光才能经历完。有人说十年弹指一挥间，那二十年也不过就两弹指而已，可是对于李惜花来说，这短短不过二十载的人生可谓是大起大落。

几乎没有人知道名列江湖榜第三，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琴皇，小时候会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娼妓之子。也没有人想过，厉害到创出了森罗万象功的暗尊凤无赦，曾经也流落街头，做过乞丐，还会为了偷一个馒头，被人追着连跑了三条街。

李惜花讲了很久，久到天边都开始泛起鱼肚白，而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

玄霄沉默了良久，心情复杂，但这种复杂并不是说他同情李惜花，而是因为他自己。事实上他早就猜到这人有很多事瞒着他，他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会因为这人的隐瞒而心生戒备。可是结果恰恰相反。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他的确气过李惜花对他的隐瞒，但更多的却是想要听这人解释为什么要瞒他。而当这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质问，一个眼神，就失了从容，乱了方寸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气了。

桌上的油灯早已燃尽，被他捏着的茶盏也已然凉透，玄霄低头，神色莫可名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要是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那他也活不到现在。李惜花虽然瞒了他，然而并没有骗他。即使现在就下结论，或许还存在着一些风险。但这一次，他忽然想再任性一次，顺从自己的本心。

放在桌面下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地用指尖勾画着那枚龙纹玉佩上的图案，玄霄回想起两人之前的种种，眼神渐渐染上一点暖意。

就在不久前，有个笨蛋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相信他，明明好奇极了，却因为他不想说就忍住不问。如果换做是以前，他定然会对这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在他眼里，李惜花这么做无异于自取灭亡。

这个人真傻，简直傻透了，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莫名其妙相信他人。可是他的目光却渐渐被这人吸引，再也移不开。

他为什么会移不开目光？

是贪恋这人身上的温暖，还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是这人太过优秀，还是他和自己其实一样寂寞？

玄霄不知道，他忽然发现感情是一种毫无逻辑可言的东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放下手中的茶盏，他忆起了玉无瑕那夜对他说过的话。那人说如果某一日，自己能遇到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一个知音，以及一个爱着自己和被自己爱着的人。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会再寂寞。

当时他正是被这一番话触动，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告白。不过那些告白里究竟有几分认真，他自己也说不准。在剑圣的认知里，感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现在却好像又有些不同。事实上，直到此刻他才似乎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找到了那个可以与他并立在武学巅峰，可以一起畅谈招式解法的知音，以及……

喜欢的人。

玄霄突然意识到，对于李惜花，他不想放手。他想把这个人一直……一直地攥在手里，谁也不给。

“阿玄。”

李惜花把他手中的茶拿走，不许他喝冷水。

“你还在生气吗？”

玄霄闻言，抬头望向李惜花的目光里带了些许审视的意味，过了很久才幽幽说道：“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

李惜花连忙说道：“我发誓，我从来都没骗过你。”

玄霄垂眸，神色难辨地说道：“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骗我，唯独你……我不想被你骗。”

“阿玄？”李惜花见玄霄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担忧地唤道。

玄霄握着玉佩的手慢慢攥紧，抿唇淡淡地道：“没事。”

那日梅花树下，他无法回应李惜花的信任，可这一次，他信他，因为他想信他。

李惜花起身走到玄霄身边，本来想牵起他的手，结果意外发现这人手里还攥着个东西。

这是，定情玉佩？

原来他的阿玄竟然把这东西捏在手里攥了一夜吗？

李惜花盯着玄霄的手愣住了，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忽而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胸口又像是被一种既酸又甜的情绪所填满，既满足又开心。

“阿玄，你……”

玄霄淡淡瞥了一眼李惜花，抽回自己的手。他故意把玉佩往桌上一丢，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之前在暖烟楼，我走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都是故意的，因为不想让你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