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剑:提线木偶(1 / 2)
一套剑法演毕,玄霄微微有些喘息,他一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一面朝慕容鸩的方向望去,却看见那人眼底搅动的暗流。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目光,仿佛黑色的漩涡一样,深不见底,又透着一股偏执与疯狂。
“不愧为我的枭儿。”慕容鸩抚掌而笑:“你做的很好。”
“完美,非常完美。”他不断重复着这个字眼,接着话音一顿,霎时间敛去所有的笑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幽幽说道:“不过,还差这最后点睛的一笔。”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一切,只每天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为了一根肉骨头满心欢喜地追在他脚边打转。
然而人这一生,若一直活在黑暗中,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他见到光明,明白希望之后,又被这虚假的希望一脚踹回了黑暗。
那一日,他听从慕容鸩的命令前往毒部取东西,却被这个师父亲自带人当场捉拿。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所有人都说他偷了断肠腐骨丹的解药,要将他剥皮剜心,生生剁成肉泥喂毒虫。
可他不信,不想信,也不敢信。
师父明明待他那么好,会关心他累不累,渴不渴,会为他过生辰,送他礼物。他那么爱他,敬他,为了他像疯狗一样地四处咬人,无数次陷入绝境,落得满身伤痕,只为了将这只美丽的仙鹤留在自己的世界中。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他被人押着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向慕容鸩,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能循着本能伸出手,如同当初一般死死拽住那人的衣角。而那人也如同那时一样蹲下身,伸手拂过他的发顶,那只手依然那么温暖,烫得令他窒息。
玄霄仰着头,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字字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然而那人却微笑着轻声说:“枭儿,这里是什么地方,杀一个人非得要理由吗?”
如此轻飘飘一句,竟就这般将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都抹去,当作从未发生,那一刹那,他那可亲可敬的师父只剩下冰冷的眼神,抹讽刺的笑容。
玄霄望着朝夕相处两年之久的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心甘情愿被他杀死的理由,哪怕是谎言也好,但偏偏这人连最后的谎言也不肯给他。原来到头来,他竟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地活在自己织造的梦中,依旧生如蚍蜉,去似朝露。
可笑,真真是可笑!
瞬间往日的温情全都支离破碎,愤怒、怨恨、不甘、绝望,一切人性的负面情绪就像喷发的熔岩,奔腾在身体里的每一处血脉之中。
但即使再愤恨,再怨怒,他却什么也无法改变,因为在这个实力至上的千重阁里弱小就是原罪,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除非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否则永远都只能任人欺凌。
涌动的黑暗仿佛一片汪洋大海,四处无边无际,看不到希望,生如蝼蚁的人趴在树叶上随波逐流,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块陆地,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可是突然一个浪打来,打翻了树叶,他们便只能被水拖拽着沉入深渊。
就这样,他被他交托了所有的信任,发誓要用性命护着的人……亲手关进了千重阁地宫的水牢之中。
又一阵狂风吹过,天上乌云翻涌。
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玄霄深吸了一口气,讽刺地说道:“我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雕琢出来的,在他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只是他手中那些无感无痛,无血无泪的木偶。”
李惜花出声安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话,玄霄下遮着眼的放手:“不,你错了,这一切都不会过去。”他抬头,目光冰冷地望着前方,好似透过虚空看着什么一般:“若有朝一日,我再见到他,定要将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偿还。”
李惜花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要这样,你这只是在折磨你自己。”
闭上眼,玄霄浑身抖得厉害,却默然不语。
“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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