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剑：提线木偶（2 / 2）

李惜花深深地看着他，心一阵阵抽痛：“阿玄，我们回去，回家好不好？我和你一起走，再也不管这些人这些事了。”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卸掉了重负的云从浓墨般的深黑往浅灰过度，许是风大的缘故，这场雨来得突然，不过走得却并不干脆，虽然不过片刻的功夫，雨就有变小的趋势，但并没有停，而是淅淅沥沥下个没完。两人静静地在雨中走着，心情仿佛吸饱了雨水，沉重不已。

良久，李惜花勉强自己微笑着说道：“好了，别再想了。今天都是我的错，怪我惹得你伤了心，不如一会儿回去你打我两拳出气，我保证不还手。”

玄霄面无表情地望着路旁，眼神空洞，像是失了灵魂。

“那……三拳？”李惜花轻咳一声，逗他道：“不许揍脸。”

紧紧捏着的拳头，力道大得指尖发白，玄霄不断地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过去的种种就像沼泽里的污泥，不断将他吞没。

见他眉间的阴郁依旧没散，李惜花叹气，心中明白要想让这人完全平复下来，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于是只得作罢。

他伸手按住玄霄的肩膀，将这人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就像你说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我们无法左右的，有些伤也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愈合，但是阿玄，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

被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所包围，玄霄愣在了原地。他张口欲言，滚动的喉结昭示着有什么话想要倾诉给这人听，可是千言万语最终又都回归了沉寂。

李惜花紧紧抱着他：“阿玄，这个世界不会永远笼罩在黑暗中，雨下得再久，也终有一日会放晴。”

伸手捧住玄霄的脸，李惜花抵着他的额头，缓缓说道：“既然忘不掉，那我们就去改变，他做过的事，今后我可以一样一样用新的记忆去填满，今年的生辰我陪你过，以后的每一个生辰我都陪你过，我会比他多百倍千倍地关心你，爱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雨中两个满身是伤的人静静相拥，互相舔舐着伤口。渐渐地，天空明明还下着雨，却出了太阳，大雨和光明在天际交汇，为乌云镶上了金边。

玄霄慢慢松开紧紧攥着的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认真地看着李惜花，好似要将这个人刻在自己眼中一般，却看见这人眼中倒映着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不嫌弃他一身血腥，愿意接纳他的所有，愿意与他风雨并肩，不离不弃。

这……会是真的吗？

为什么一切都就好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李惜花。”玄霄失神地喃喃道。

“我在。”

“李惜花。”他一声又一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一松手，这个梦就会醒来，一切都不复存在。

但无论多少次，这个人总是微笑着回答他……

“我在。”

曾经面对再恐怖的局面，忍受再多的折磨，玄霄都从未流过一滴眼泪。所有人都以为千重阁之主就是个冷心冷情，无血无泪的怪物，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人为的，然而这一瞬，一滴泪竟从他眼角滑落，顺着雨水留下的痕迹滑落，消失无痕。

“李惜花，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他伸手同样力地抱住这人，想要抓住这束再一次照亮了他的光。

“我记得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李惜花说道。

“我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有一日你负我，我也不会放手，定要拖你下阿鼻地狱。”

“即使下地狱，我也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