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1 / 2）

一则是凌玧除了自己亲笔写信报平安以外，严封死守所有消息；二则是凌玧对杨颍下了死命令——“就算咸都城断炊也决不能断南岭军粮”！是以, 虽然晋雍之战打得轰轰烈烈、咸都城内暗潮汹涌, 却无一丝风声漏到凌玬那去。---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起初, 蜀军倚仗熟悉山地地形的天然优势同雍军极力周旋, 接连三次交锋, 凌玬都未能占据上风。正焦虑间, 他陡然发觉了一个细节——

每每恶战，冲在最前面的蜀军同最后面的蜀军, 其衣甲竟有着天壤之别。前军武器陈旧、衣甲破损, 后军则盔甲锃亮、衣衬簇新。

遣出探子一打听, 原来后头那一拨是张辕派出的亲兵，而前面的则是原地驻军。那些亲兵倒把张辕的作派学了个十足, 端的是只在后头拿脚踹着, 安安逸逸当个监军。可怜驻军们流血丧命，吃穿粮饷上却还落了最下等，军中早已有不满之声。

凌玬听后心中大定。第二日, 也不再同蜀军硬拼, 高悬免战牌, 于牌边另立一面大旗，上书：“专杀暴君张辕, 不伤无辜军民。”

效果立竿见影。是夜，十数名蜀军从对面逃了出来投向雍营。凌玬亲自为他们奉汤压惊，满面笑容同他们围坐在一起唠着家长里短。

“观您这年纪，恕我冒昧一问, 已过了天命之年吧？怎么还要服徭役呢？”

不问还好，一问老兵的眼泪便止不住了，“我的几个儿子都被官府征走啦！再也没能回来……前年又征到我家，哪里还有劳力，只得小老儿自己顶上。这都三年没回家了，家里老伴带着两个小孙儿，也不知靠什么过活……”

他的话就像打开了闸口，种种辛酸悲楚、人间苦难都和着眼泪如洪水般一泻千里，饶是凌玬早年间赈灾见过世面，也不禁跟着凄恻难耐起来。

“大人，我们本都恨死了雍国人，他们都说是你们不讲信义，吃了我们的粮食还要来杀我们妻女，说雍军都是奸淫掳掠的禽兽之徒，咱们兄弟只能舍了这老命不要也得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今日有识字的兄弟瞧见你们的免战牌和旗帜，我们几个这才报着死里求生的心思，壮着胆子投了过来。谁想到大人您待咱们这样好，只是不知道雍国人是不是都这样好……”

凌玬一把抹干眼泪，用力扶住那位领头老兵的肩道：“老人家，国家之间的事说了你们也不明白，但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相信你们用自己的眼睛能看的明白。----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说着他点着身旁一位亲兵的名字道：“李春雷！”

“在！”

“把你家的事儿跟大家伙说说。”

李春雷平常就是个话唠，此刻蒙陛下青眼可算是逮着显摆的机会，登时来了个手舞足蹈：“俺家是乡下的，原本也穷，可自从咱们陛下推行新政，俺家里，爹和两个哥哥去垦荒，俺进了新军，不到两年光景，家里的地收成翻番了不说，俺得的军饷也足够妹子置办一副好嫁妆哩！”

他说得两眼冒光，其他人也听得心驰神往。末了蜀兵叹了口气道：“你们陛下可真好，你能生在雍国是你的福气。”

李春雷大大咧咧地笑道：“陛下当然好啦，陛下待你们也好哇。”

“我们？”

“是啊！”李春雷冲凌玬一拱手：“这就是咱们陛下呀！”

蜀兵们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的俊后生就是一国之君，赶忙纷纷跪下叩拜。

凌玬连忙拦住：“不必如此，咱们方才聊得不好好儿的嘛！在同一口锅里喝过汤，就算是乡亲兄弟了。实不相瞒，朕虽然出身皇族，但打小儿便常见雍国灾荒。那时候我便一直琢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饿死人，怎样才能让老百姓们过好日子。”

“后来有一次我终于有机会亲自去赈灾，那段日子可谓天天与灾民们吃住在一块，朕自己也跟灾民差不多了。等到朕当了皇帝，朕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雍国的老百姓都能吃饱饭！”

“现在，雍国有千千万万个李春雷这样的人家，你们真该去雍国看看。说心里话，雍国的土地没有你们川蜀富庶，世世代代过的都不是什么安逸日子。古蜀隔着崇山峻岭，又有千里沃野，素称‘天府之国’。可朕今天看着你们，朕心里是真为你们伤心啊……”

老兵们又掉了眼泪，边抹边回道：“陛下，小的们也想随您去雍国，可是故土难离，家里到底还有巴巴等着咱们回去的老妻幼子……”

“好，那朕就问大家伙一句话。”凌玬站起身，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在火光映衬下显得分外坚毅：“你们是愿意为那从不理会百姓死活的暴君卖命，还是愿意追随朕诛暴君、救川蜀？”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方才那位老兵最先鼓起勇气站出来应道：“我愿追随陛下！”

“我也愿意！”

“求陛下救救蜀中父老百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