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诈（2 / 2）

“混账！”萧焯一声暴喝，辽使差点把脑袋埋进地下。

萧焯气得心肝脾肺肾无处不疼，足足怄了两个时辰，终于咬咬牙叫来亲卫：“你快马加鞭赶回都城，去把凌大夫请来。”

凌珩一到，萧焯便拉住他的手大哭道：“悔不听子骞之言，以致今日惨败！如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之奈何？”

凌珩深深叹了口气，只得宽慰道：“事已至此，陛下也不必过于伤怀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既然赵无期已开了条件，咱们不妨暂且应下。正如当年的雍国一样，只要争取到喘息之机，等到自身壮大、实力强盛时，所有的这些城下之盟便都不复存在了。”

他说的其实句句都是老成谋国的实在话，然而萧焯现在满心想的全然不是这回事，只苦着脸道：“一半的牲畜，让朕的百姓还如何过活？这条件未免太过苛刻了。子骞，你一向足智多谋，又与雍国至少有血缘之亲，还得烦劳你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跟赵无期再谈谈……”

在萧焯软磨硬泡之下，凌珩终于答应勉力一试，领命去了雍营。

萧焯手下的辽将对此前泄密之事耿耿于怀，万分不解地问道：“凌子骞身上嫌疑未洗，陛下为何还要如此重用？”

萧焯眯起了眼睛：“正因如此，朕更要试他一试。朕倒要看看，铁石心肠的赵无期到底能不能给他这位舅舅一点薄面。”

辽将更是满头雾水了：“若是凌珩说动了赵无期，自然有可能是他们互相勾结别有图谋。可若是凌珩说不动赵无期，也可能是他心向母国，不尽心为我大辽卖命啊。”

萧焯一愣，随即冷哼道：“听其言，观其行，一次试不出来还有下次！是狐狸总有露尾巴的时候，是真金就不怕火炼，咱们走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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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焯既已对凌珩起了疑心，自然不可能放他独自前往敌营——几名亲卫以保护为名始终不离凌珩左右。

凌珩一路都在想着这局棋，可直到雍营已在眼前，他的心都还是乱的，只觉得向左向右都是死路。

还好多年的习惯给了他一副无懈可击的外表。无论内心如何波涛汹涌，面上永远云淡风轻。

“在下见过赵将军。”凌珩自然得如同是第一次见到一位陌生的敌国将军：“久闻将军英名，今日得以一睹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无期一眼瞟见凌珩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侍立着的亲卫，心下了然，冷冷一摆手道：“你幸不幸本帅不知，本帅见了你却颇觉晦气。你本也是我雍国的皇族血脉，如今数典忘祖，竟帮着敌国来做说客，真可谓厚颜无耻之至！”

凌珩一窒，却并未硬顶回去，反而含着泪道：“将军的母亲嫁与幽国，将军当更明白身

不由己、各为其主的道理，又何必对我一个当年为母国所弃的弃子，冷嘲热讽、苦苦相逼呢？”

无期似是被触动了情肠，缓了缓脸色，指着客座道：“先生请坐吧。早先我已将我的意思托贵国使臣带给了辽君，不知今日先生是否为订盟而来？”

凌珩拱手道：“正为此事。”

无期脸色大霁，“如此便好，早签了国书，本帅也可早一日还朝向我主复命。”

“我主也是此意。”凌珩笑道：“然而既是订盟，也需是两个‘国’所订，那才叫盟，将军以为如何？”

无期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将军有所不知，我辽国物产不丰，人口却不少。每年就靠着那些牲畜来养活这举国之众。倘若将军活活拿去一半，辽国少说也要饿死三四成的无辜百姓，到那时，国将何以为国？”

无期的眼神冷了下来：“这么说，辽君是不愿意答应本帅的条件了？”

“断非如此！”凌珩起身道：“在下为将军与雍国计，恳请将军万勿竭泽而渔！一半之数实属断人活路，若是贵国当真如此苦苦相逼，与屠杀我万千辽人又有何异？不给人生路，自然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到那时奋死一搏拼力反抗，当真就是雍君所乐见的吗？”

无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凌珩也不催促，只等他自己慢慢考量。

半晌，无期终于开口道：“那以先生之见，该如何措置？”

凌珩伸出两根手指：“在下许将军两成之数，辽国上下必对将军感激涕零，谢将军活命之恩！”

“不成！”无期也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三成已是本帅最大的仁慈，再不成就不必谈了，先生好自为之！”

凌珩立即答道：“好，那便三成！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