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1 / 2)
亲卫一五一十将凌珩与无期交谈的内容回禀了萧焯, 萧焯听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挥挥手让他下去。
每年春季向雍国进贡三成牲畜的国书终究还是签了, 赵无期的大军也总算撤走。萧焯带着凌珩返回都城的路上,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似往常那般总有大大小小的事要同凌珩商议个没完。
凌珩也猜不出他究竟是因雍国而迁怒自己,或是怀疑些什么,但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缭绕在心头。
他现在还并不最担心自己。以他对萧焯的了解,此人虽然贪婪狂妄、野心勃勃,但是也极好脸面;自己毕竟跟随萧焯多年, 若萧焯没有十足的证据与把握, 便不会轻易下手的。
他所忧虑的是,此次惨败和和谈的屈辱对萧焯必然刺激颇深, 实在无法预料萧焯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万一……
然而一回到都城, 不等凌珩做出什么应对,就立即被软禁在了自己府上。
看守他的是萧焯身边的亲卫, 凌珩心头万分震怖,什么也顾不上了,抓着卫兵便怒吼道:“主上究竟何意?我犯了什么罪!若我有罪,也该交付有司审问清楚, 如今不明不白将我软禁起来却是为何?我要面见主上!”
亲卫掰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答道:“大人不必惊惶,主上并未说大人是有罪之人,只说近来京中要排查奸党,恐有一番血光之灾。主上说凌大夫乃国之重臣, 唯恐您受到冲撞,故而命我等好生护卫着大人。”
“奸党?”凌珩的一颗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差点没忍住打个寒颤,“什么奸党?哪儿来的奸党?”
“这种国家机密,小人也不懂,大夫也别为难小的。咱们也就是个当差听喝的。”
凌珩手足发软,不知自己是怎么恍恍惚惚回到了屋内。妻子叶氏焦急地抢上来扶住他,觑着他的神色,含泪颤声问道:“子骞,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氏是他当年替萧焯笼络草原诸部落时所娶的一位部落族长千金,已与他育有一儿一女。夫妻二人感情极好,但即便如此,凌珩所做的一切机密事,俱皆不曾向妻子吐露分毫。
看着妻子担惊受怕的模样,凌珩心里又歉疚又酸楚,握住她的手强笑道:“没事,你别害怕。方才我问清楚了,最近都城可能要出些乱子,主上怕我为歹人所害,这才特意派了亲卫来保护咱们安全的。”
“你别蒙哄我,”叶氏的眼泪涌了出来:“若只是如此,你为什么会出不去?为什么不能进宫去见皇上!”
“嘘——”凌珩急得捂住她的嘴,瞥了一眼外头,又看了看内室,压着嗓子道:“小声些!别让孩子们听到。”
“子骞,你我夫妻一体,有些话从前我不说,到如今却不得不说了。”叶氏放轻了声音,眼睛却直直盯着凌珩:“你实话告诉我,你的心里……还念着母国,是不是?”
凌珩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很想立即出言反驳,但在妻子那样的目光之下,他的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突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氏擦了擦眼泪,眼中闪动着坚毅的光:“你不必回答,这个答案其实多年前我心里就有了。子骞,我是你的枕边人,也是你的家人,旁人看不出来的,这么多年下来,你以为我还看不出来吗?”
“叶娘……”
“每逢雍国有难、雍君遇险,你白日里纵然言笑自若,可一到晚上便独自在书房就寝,我瞧着你房内的灯一夜长明。其实有好几次,我都想推开那扇门,想求你把心事都告诉我,让我也为你分担一二。可……子骞,我了解你,你是个心性坚韧,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大丈夫。若真是藏着那样天大的秘密,倘或我挑破
了,你忌惮防范着我,咱们的夫妻情分反而到头了。”
凌珩此刻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一般,他的妻子是如此透彻地了解他,而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留意过她的心情。
叶氏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里:“子骞,今日我大着胆子说出来,是想告诉你,我从来就不害怕你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有一天……你是我丈夫,我良人,我孩子的父亲。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你想做什么就做,若是有幸,我也想有一天随你去雍国见你牵肠挂肚的人,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饶是凌珩一辈子心房紧锁,在这一刻也不禁潸然泪下。他紧紧搂住叶娘的背,两个人的心跳声嗵嗵地交相呼应。
“叶娘,”凌珩动情地吻着她的头发:“你不恨我么?”
“恨你什么?背叛辽国吗?说实话,草原诸部落没有真正喜欢辽国的,但我爹爹喜欢你,部落的族长们都认定你是个仁善君子。因为只有你才会一直劝辽帝,不要大肆杀伐、抢掠我们的牛羊牲畜,一味屠杀和压制我们的种族。辽国人什么时候真正把我们草原部落当做人看了?说的难听些,我们与那些待宰的羔羊又有何区别!”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