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衣女鬼（五）（1 / 2）

摄命弓一旦施展开就不再似之前被动，孙泽厌接连两箭冲着女鬼的方向射过去。

被佛光压制的女鬼躲避不及，勉强挡住一箭，另一箭笔直地穿过了她的肩膀。

摄命弓瞄准了女鬼的心脏，孙泽厌发出最后的警告：“还不从他身上滚出来，是想让他跟你一起死吗？”

赵涛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压在了一团粘稠的浆糊之中，沉甸甸的，丝毫不受他的控制。透过自己的眼睛，他能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蜷缩在一个小小的驱壳中透过两个洞看一场闹剧。

阿英好像受伤了……他挣扎着想要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替她承受这份来自肉体上的痛苦。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他就变回了他自己。

他看见了那个沐浴在佛光中的半透明身影，正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阿英。

阿英的眼神在他受伤的肩膀和手掌间扫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

见孙泽厌又要拉弓射箭，赵涛踉跄着步伐挡在了阿英的面前，哀求道：“我没多少时间可活，我也没想让她再去吸取其他人的精气。就让我们在一起，像平常的情侣一样生活一年半载难道不可以吗？”

阿英好像并不领情，她嗤笑一声：“算了吧，这都是你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而已，就因为你的胆小怯懦，害我在阵法里忍受了整整十年重复死亡的痛苦。你的命已经快被我吸干了，我凭什么要跟着你一起死，只要我不断不断吸取其他人的精气，我就能活很久很久，这是这个世界欠我的。”

赵涛一脸惊愕地望着她：“阿英，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

“逗你玩的，小弟弟。”阿英说话很快，有着快刀斩乱麻的狠意，“仔细看看吧，你花了十年养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暴虐不堪的怪物！”

她仰天长嚎一声，皮肤开裂，血迹像触手一般在她的身体两侧探出，再也没有顾虑地攻向孙泽厌。

孙延泽早就搭好了这一箭，只待阿英逼近，就松开了扣住弓弦的手。阿英不闪不避，坦然地迎了上去。这一箭没有穿过她的身体，而是在她身体上纵了一把火，来自地狱噬魂灼魄的幽冥火。

她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火光之中，她回过头来，冲着赵涛轻轻地笑了笑。

她说：“梦醒了。”

赵涛呆愣愣地望着阿英，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阿英，是在商业街的一家高档餐厅里。家里有钱有势的班长过生日，宴请全班同学。到场的除了班里的同学，还有一些穿着时尚气派十足就差把“有钱”两个字贴在脑袋上的年轻人，那些人一看就跟他们这些穷学生不一样，所以也并没有和他们在一个包间里。作为这场生日宴会主角的冯年，也只在他们包间里露了露脸。

当时阿英就陪在冯年的身边，一身酒红色的裙子，跟在冯年后面给人敬酒。她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只有在望向冯年的时候，灵动的双眼中才会出现一丝少女的娇羞，

冯年揽着她，对全班的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以后见了要叫嫂子！”

班里的男生有人鼓掌，有人发出“噫”的嘘声，有人很配合地大声叫着嫂子，要跟嫂子喝一杯。他也跟着起哄，掺在人群中敬了一杯酒。阿英一口气就喝干了手中的红酒，潇洒地冲人笑笑，换来一片叫好声。冯年也觉得有面子，笑嘻嘻地给阿英倒酒，丝毫没有让她少喝点的意思。

她喝得那么干脆，那么快，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决绝。

后来听到冯年和阿英分手的消息，大家都不怎么惊讶，他们的班长为人便是如此，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快，这个坚持了三个月已经算时间久的了。只是有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激起了大家的兴趣。他们原以为阿英又是哪个艺术院校的女学生，或者是小剧场的演员，没想到居然是某个知名会所的调酒师。

难怪那么能喝酒，难怪会让冯年那么得意。

有些职业好像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一旦谈恋爱就等于是跌落神坛。赵涛不了解，也没钱了解那个会所究竟经营着怎样的营生，他只知道阿英从跟冯年确认恋爱关系的第二天，就丢了她赖以为生的工作。

分手后，阿英到学校来找过冯年几次，每一次都是流着泪离开。

赵涛就站在宿舍窗口看着，心里想，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她伤心呢？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前，感受到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了跳动。

再次遇见阿英是在一个雨天下午，他们刚听完报告会。赵涛撑起雨伞，一瞥间看见站在雨中的阿英。可是冯年没有注意到她，嘻嘻哈哈地与人说笑着走过。

阿英这次没有再追上来，她看见了伞下正亲昵地勾着冯年脖子的少女，天真，可爱，像一朵洁白的山茶花。她蹲在地上哭起来，薄薄的红色连衣裙抵挡不住风雨，粘在身上，狼狈不堪。赵涛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将自己的雨伞举到了对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