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衣女鬼（五）（2 / 2）

那天晚上，他陪着阿英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雨停了，对方也哭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问他能不能陪她去喝点酒。赵涛从小商店买了一打啤酒和一些速食小菜，思前想后，带着阿英偷偷摸上了行政楼的楼顶。那时候行政楼楼顶还没有封锁，用来防范的铁门赵涛用一根铁丝就轻易地开了锁。

“你真的是傻啊！”看着那一袋子罐装啤酒里还掺杂着解酒养胃的酸奶和蜂蜜，阿英哭笑不得，她从一大袋的啤酒里拿出来一罐利落地打开，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你知道冯年当初花了多少时间我才答应单独陪他出去喝酒的吗？其实啊，从他踏入会所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了整整三年，可是我不能表达出来，因为我知道，他那种人，一旦得到了就不稀罕了。我明明知道的……”

赵涛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开了罐啤酒，默默地喝着，默默地听她说。

“有的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明知道会迷失自我，会发疯，会死，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摄取苦涩中那一点微弱的香甜。”阿英喝了一口酒，“像我这种人本不应奢求太多，可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信了他口中的‘爱’。”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许我可以照顾你。”赵涛艰涩地说出这句话，他低着头不敢看她，胸膛里巨大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自己的声音了。

阿英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是在观察他是不是在说笑。许久，她放下了手里的啤酒罐：“可是，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只是在他身边见过我几次。”

“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其实……我也喜欢你，第一次从冯年身边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三天，三个月，三年……原来大家所谓的喜欢，也都差不多嘛。”阿英并不算惊讶的样子，她抬头望着天空，雨停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她起身，走到了楼顶的边缘，双手搭在护栏上，痴迷地望着雨后迷蒙的校园。

“这个地方很好，很漂亮，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学校的大多地方。我高中的时候就辍学了，美丽平和的校园、手拉手的爱侣，对于我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境。”，她的，回头看了赵涛一眼，面上带着平静的微笑，那笑容却让赵涛心里一阵阵发慌，“梦总是要醒的。谢谢你的招待，可惜不能让你尝尝我调酒的手艺了。”

她轻巧地越过了护栏，毫无留念地扑身而下，像一只拥抱黑夜的蝴蝶。

现在那只蝴蝶的翅膀点燃了。

孙泽厌抓住赵涛的领子，沉声问道：：“告诉我，当初教你邪术，在行政楼留下阵法的是谁？”

赵涛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孙泽厌的问话，他眼神迷茫地盯着那团燃烧的火焰，喃喃自语道：“大学，读研，读博，回到这里做英语老师，我始终没有离开这所城市，一守就是十年，最后还为她杀了人。你说，这种喜欢算不算有一点不一样……”

他奋力挣开孙泽厌的桎梏，扑向了那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别！”孙泽厌目光一闪，意欲上前阻拦，没想到失魂落魄的赵涛突然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孙泽厌一拦竟是没拦住。

赵老师对着正在燃烧的灵魂做出拥抱的手势。

他没能抱住破碎不堪的灵魂，却抱住了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焰瞬间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将两个灵魂紧紧包裹在了一起。赵涛的脸颤抖着，逐渐扭曲，他的皮肤像是沸腾的开水一样涌动着，大片的气泡从皮肤下涌出，气泡破裂炸出一片片血雾，他整个人如同被烈日烘烤的蜡像，缓慢地坍塌融化。

他伸出一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拼命地向前伸着，努力想要在火焰中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孙泽厌遮住了安凡的眼睛。

过了很长时间，孙泽厌才把手从安凡的眼睛上拿下来。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赵老师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滩浑浊的血水。

安凡注视着那一滩血水，血红的，刺得他眼睛生疼：“这一切，值得吗？”

孙泽厌没有说话，他指间捻了一张符咒，艰涩地念了几句咒语，一松手，符咒便燃烧起来，地上的血水和满屋的血腥味都随着符咒的燃烧消散。

“巡查员果然不是一份好差事。”安凡神情恍惚地念叨。

孙泽厌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他是司空见惯，有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的情感会不会早就像烟云涧的那潭死水一样再也惊不起一点波澜：“不管怎样，他们都残害了无辜的生灵，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

安凡望了他一眼，他眼神里有很多复杂的东西，是孙泽厌读不懂的。安凡没有让视线在孙泽厌身上停留太长时间，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遗书：“我明白……不过，事情总要有始有终，我还想去找一个人。”

“去吧，我想，她应该也想再见他最后一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