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她情绪很激动，语无伦次，纪念心疼又心寒，刚想安慰几句，就听见她哽咽着说：“你才二十岁，我要怎么向你妈妈交代呀……”

电话挂断了，纪念愣在原地听忙音，很久不能回过神。

后半节视觉传达史他没回去上，反正没带东西去教室，逃也逃得轻松。他顺着学校的樱花大道往下走，美院在半山腰，樱花开得晚，树还有点秃。再往前一些，能看见粉白色的玉兰，大喇喇沉甸甸挂在枝头，水灵得像鲜桃。

他调整角度拍了两张照片，点开微信置顶聊天发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逃课了？

纪念被抓个正着，也丝毫没心虚，转了个话题问他：陆乾海，我要是找女朋友了，你会怎么样啊？

对话框顶端的那个反反复复的“正在输入”，就像一盏时明时灭的路灯。他坐在路沿等了五分钟，才等到回信：带回来，让我看看。

纪念摁下锁屏，把脸埋进膝间，拼尽全力才压下眼底的酸胀感。他站起身活动双腿，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快餐，去了驾校。

教练挺温柔的，最近天气也温和，他没受多少苦。等回到观沧澜，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来来回回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陆乾海的身影。

屋子上下资历最长的张姨连忙喊住他：“陆先生今晚不回来了。”

“什么？”纪念手还搭在楼梯护栏上，吃惊地望过来，说什么也不信，“那，今晚的推拿也不陪我了么？”

张姨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光看他失落的表情都觉得不忍心了，“先吃晚饭吧小纪，陆先生特意吩咐了，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纪念闻言往餐桌上扫了一眼，蛋羹，酿尖椒，番茄虾滑，豉汁排骨，蒜蓉娃娃菜，还有一煲菌菇汤。都是普通的家常菜，也确实是纪念爱吃的。

他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过后让医生做完了按摩，半条手臂又酸又麻。他送医生出了门，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耳边似乎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海浪声。

他叹了很长一口气，等着手腕的热度下去，转动一下，起身上楼了。

这一次他没刻意熬夜，只是单纯失眠。明天还要上课，也没心情看电影，要画画又拿不动笔，纪念只能仰躺在自己床上发呆，在心里描绘陆乾海的脸。

白天的时候钱礼跟他说五一调休，改放四天假了，问他有没有什么安排。他当时想着要不要问问陆乾海能不能休息，他们一起出去玩玩，现在又想回乡下看看小姨和姥姥。

小姨不是很待见他，这情有可原，可姥姥以前清醒的时候对纪念还是很宠爱的，他再怎么也应该回去看看。

凌晨三点半，纪念下楼倒水喝，恰巧碰上刚进门的陆乾海。

“怎么又这么晚。”纪念轻声埋怨着，锁着眉走近了，帮他拿过外套放好，不经意间触到大衣口袋里的硬物。

三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探进口袋里，把里面的红色纸盒子拿出来，伸到纪念眼下。

纪念原以为是烟盒，定眼才看清那上面印的“冈本001”。

纪念呆住了。

陆乾海用他淡漠的声音缓缓道：“你不是问我，你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会怎么样么？”

陆乾海用另一只手抬起纪念的下巴，眼里是冰冷的压迫感。纪念逼着自己和他对视，心跳得都快爆裂开来，但他显然会错了意。

“大学毕业以后，想要几个孩子都随你。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进行安全性行为。”他松开纪念的下巴，转而抚了抚他的后脑，当真像个严父，“纪念，别做错事。”

纪念神色复杂地接过纸盒，摇晃一下，能听见塑料包装摩擦**的沙沙声。

陆乾海越过他上楼，纪念仍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开口喊住了他：“陆乾海。”

陆乾海停下脚步。

纪念飞快跑过去，站在高一级台阶上，平视陆乾海。他的睫毛在幽暗灯光下微微颤动，在脸颊投下一小片暧昧的阴影，“我们之前说好的，可你今晚没回来。”

陆乾海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纪念就倾过身去，在他嘴角印下一个裹着早春气息的吻。

“这是惩罚！”纪念转身就跑，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收下了。”

他跑进房间关上门了，陆乾海还站着没动。他伸手摸了摸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少年人的炙热。他轻笑一声，眼底微光如同暗夜火星闪过，随即又落入深不见底的晦暗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