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琵琶(2 / 2)
少女慌忙间挥手来挡,手背上再次浮现红色印记,符咒的光芒宛如曲折闪电,刺穿利爪。它惨叫一声,动作就被阻了一阻。
眼见红光攻势不停,娄思夜慌了:“别、别杀了它,那是女皇陛下最喜欢的霜雕!”
云韶的手拢在袖中,五指收紧,捏得发白——那不是害怕,那是气的。因为少年的话音刚落,谢承音居然就真的乖乖捂住手背,遮盖了具有防护之力的符咒,遍布紫黑色环纹的禽爪,尖利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入纤细的手腕。
云韶念了个诀,唤来雷光,不管不顾地劈向娄思夜。
他其实不太擅长用咒诀御敌,身上长年携着一根竹萧,不过此刻显然不打算拿出来用。
原因无他,竹萧需要吹奏,而他的嘴巴现在只想用来骂人:“你脑子坏掉了吗?阿音和那只畜生哪个更重要?什么羽林之刀,不过是女皇的一条狗!”
可怜的娄小公子一边要挥刀抵挡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攻击,一边试图跳过去查看谢承音的伤势,一边还要弱弱地解释:“我不是……真不是,我只是让她稍微换个角度,避开要害…….”
霜雕也为了躲避雷光,松开谢承音,升至半空重新作出攻击的蓄势。
云韶听到气急,扔下一句:“你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了”,便摸出竹萧,吹起《太和》的曲调。
橙色的暖光再次形成水纹般的屏障,将云韶和谢承音拢在其中。
霜雕果断放弃原本的猎物,朝娄思夜俯冲。娄思夜叹了口气,手腕翻转,龙雀的刀柄狠狠击打在禽鸟额上,将它击出丈余,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呐,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吗?我明天给你拿点伤药来,都是十六卫常备的上好伤药,不会留下一丁点疤痕。”娄思夜絮絮叨叨地,给谢承音包扎伤口。
少女其实并不能理解他和云韶那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在她和姨娘、两个姐姐一起生活的日子里,父亲外出经营,母亲没办法护着她的时候,她见识过远远比这颐指气使、居高临下得多的命令。而乖乖听话确实是很能安抚她们,减少不必要的责罚和奚落的捷径。
她睁着因为疼痛而有些湿润的杏眼,声音轻轻的,细细小小的:“不照着做,你会生气的呀!”
娄思夜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说不上来自己那一瞬间泛起的轻微酸涩又饱胀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只觉得少女琥珀色的双眼,剔透的金色微光带着与年龄不太符合的沉静和悲伤,穿透淡薄的水汽,似乎要直直地望进自己心里。
“你——”他刚开口,少女突然使劲把他往旁边一推,大喊着:“小心!”
黑色雾气状的东西撞了过来,在《太和》曲凝聚而成的屏障上撞散,四散成焦黑的粉尘,又很快聚拢成一团,露出被烟雾所包裹的真实形体。
一只巨大的白骨之鸟。
翅膀收拢起来栖立在树干上,大约有半人的高度。暗青色的骨节连缀成尾羽、脊椎,和三角状的头颅,尖喙像锋刃一样锐利,染着危险的赤色磷火,一路溯游向上,在头颅中间的空洞里冰冷地跳动。黑雾沿着骨节向下蔓延,粗壮的树干瞬间布满蛛网状的黑色纹路,寸寸枯萎,坠落下焦黄的败絮。雾气的另一端,仿若细长的触手,仿佛是从霜雕身体中延伸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娄思夜傻眼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那刚刚吸取了树木生气的黑雾,此刻正向三人翻涌而来。
然后他就不动了。
缓缓转过头,娄思夜面带一点怪异的笑容,看着云韶:“你……你想干什么?”
他指了指云韶抵住自己的膝盖。
青衣的老板笑得依旧清雅,甚至就连从背后一脚把娄思夜往外踢的动作,都带着士族子弟见之也要愧颜的优美:“我说过了,我不会出手,你自己去解决吧。娄小公子,才十八岁的年纪,记忆力就衰退至此了吗?”
眼见黑雾中骨刀般的鸟爪袭击已至,双翼鼓起的腥风让人几乎作呕,娄思夜顾不上和云韶吵架,侧身拔刀横挡,认命一般地闭起眼睛。
想象中的狼狈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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