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叶暄这声传唤仿佛让君王始料未及，那双明亮的眼里有着片刻的愣怔。

原本在唤他子煦之时还翘着的嘴角也落了下去，嘴唇抿成板直一条线，事实上这才是往日里君王惯有的表情，没有笑容，嘴唇抿得板直，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冷，仿佛总也不开心似的。

按说早已习惯了那张阴沉沉冷冰冰的脸上，绷直的唇角。但此刻，配上了这双明亮的眼，就好像怎么都不对劲了。

而且这双眸子里那片刻的愣怔，竟是透着些许惊惶，像是某种受了惊吓的动物似的。

似是一瞬间就缩了回去，就连声音里先前那几分难以细查的亲切，都敛得干干净净，听着倒是带着些闷闷不乐，“叶爱卿，我……孤没事，不用叫太医了。他们折腾了两天也没折腾出个眉目来，白费功夫。”

许是见他提及此事时眼底的烦躁，叶暄想到前几日街市口那一家百十口人命，再想到仓皇离开皇都的前太医院正。

叶暄低声问道，“所以陛下便怒了？骇得太医院苏院正只能辞官告老？”

就见君王倏然抬眸，目光似有不解，像是不知道此事一般，但叶暄看着这双眼，不知为何有种感觉，眼前的人好像不止对此事不解，甚至此刻似是连苏院正是谁都不知道一般。

“那个白胡子老头……？”黎煜喃喃了一句，而后眉头拧了起来，他上辈子大本事虽是没有，性向与常人也不同，但也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他连句重话都没对苏院正说过。

想想似乎也就说了一句话：别扎了，好疼！

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苏院正用金针扎他太阳穴的时候。

“就辞官告老了？”黎煜有些难以置信。

叶暄沉声问道，“如若不然呢？陛下想如何发落苏院正？一如前几日街市口周家那百十口人命那般么？血泼了一地啊陛下，这几日尚未下雨，到现在都还没洗干净呢。”

要说往常，叶暄不会这样对君王说话，因为君王那双阴沉沉冷冰冰的眼睛里，写满的都是难以劝谏的偏执。三年了，那么多的杀戮，不是没有人劝谏过，但到头来，他要斩的还是斩了。

叶暄压根就懒得浪费口舌，一个偏执嗜杀的君王，不得长久。

但今夜不知为何，大抵是那双眼睛与往日太过不同，叶暄难得多言，甚至语气都算不上多恭谨谦逊。要在往日，这已经算是大逆不道了。

以至于听到国师这话，在场的宫女太监个个面如金纸抖若筛糠。心说叶国师若是被陛下发落了，他们这些听了全程的，怕是也会遭殃吧。

叶暄说完这话之后，自知失言，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君王可能会有的怒火了。却见眼前的人，脸上半分怒意都无，反倒是目光惶惶，脸好像更白了。

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嗫嚅着，“百……百十口人命？”

瞧着竟是让人有些不忍，叶暄眉心轻拧着，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眼前的人目光里噙着痛苦，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脸和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形销骨立的身躯缩成一团，脊背弯曲着，单薄服帖的绸制中衣上一节节凸起的椎骨清晰，宛如嶙峋的刃。

叶暄并不知黎煜这两天都是在这样时轻时重的头痛中度过的，也不知他脑中清晰的陌生而又痛苦的记忆互相冲撞让他痛不欲生。

乍见此景，难免目露讶色。

“陛下？”叶暄的声音已经没了先前那般凛冽。

猝不及防就被黎煜一把抓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