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月(1 / 2)
徐凤珞回来时,丫鬟已经将徐凤声的茶换过两遍了。徐凤珞一见他,便先歉然道:“对不住呀四弟,娘刚刚唤我去,原来是岑太医来了,说是为我新配了丸药。你也知道他的,每次一来,便絮絮叨叨个没完,若不是我娘,谁又耐烦听他说这么多呀。”
她今日着浅紫对襟上衣,同色薄罗大袖衫,鹅黄色齐腰襦裙,皆是妆花缕绣,衬得正当妙龄的少女娇俏可人,这般温声软语,任谁也再生不出恼意来。
徐凤声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岑太医是为了你好,你去年病了一冬又一春,吃了多少苦药?还未曾得到教训吗?”
“好了好了,我知错还不行吗?”徐凤珞忙告饶,徐凤声虽然比她小几个月,说话行事却比他们的贺先生还持重些。
徐凤声这才一笑,他今日穿一件深青色绸衫,通身没有一样饰品,却半分不减他意态风流。徐凤声肤色极白,抬手间衣袖滑落,真真当得起那句“皓腕凝霜雪”了。眸光流转间,黑若鸦羽的睫毛轻轻翕动,勾得人心猿意马。那鼻峰挺翘,唇珠鲜润,更不必细说,好在他平日里不爱笑,又是个男子,否则真会被人误当成褒姒妺喜之流了。
徐凤珞暗暗想到。这话她自是不敢说给徐凤声听的,否则还不知要听多少数落。她自然知道褒姒妺喜是祸水之流,只是每次见到徐凤声那张足以倾国倾城的脸,就算从小看到大,她也忍不住有失神的时候,又何况他人?
人人皆说当今圣上为太子定的徐家长女天容玉色,难得一见,依她看来,她面前的这个人,才真是世间罕有的倾国之色呢。
徐凤声缓缓挑眉:“让人把我喊来,等了这么久不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开始发楞了,这可怎么说?”
徐凤珞回过神来,故意拉长声道:“诶,我只是在想,为何老天这般不公平,把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给了你,连我这个女孩子都要自惭形秽。”
徐凤声任她撒娇撒痴,脸上神色却冷了下来:“若是老天要问问我的意见,我倒另可不要这张脸。”
徐凤珞这才惊觉自己失语,徐凤声平日里不喜旁人夸赞他容色,好在徐凤声并未与她计较:“只是你今日要我来是为何?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徐凤珞有了台阶下,转头对大丫鬟韶光道:“去将那个榴花锦囊拿过来。”
丫鬟将东西拿来之后,她将香囊接过,递给徐凤声:“你看,好不好看?”
徐凤声接过来,原来是个绣了一丛盛开榴花的锦囊,那绣花针脚细密规整,栩栩如生,一看便是花了大工夫绣的。
“怎么样?好看吧?”徐凤珞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旁边的大丫鬟琉璃道:“四少爷,这个是我们小姐从年前就开始绣的,还特意嘱咐我们谁也不许告诉你,为的就是在你生辰之前送给你呢。”
徐凤珞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针线活儿送人,你可不许嫌弃。”
徐凤声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心都软了。
他知道因为徐凤珞生来便有心悸之症,故而徐晋思和宓氏对她极其宠爱,那些大家闺秀必修的女红针凿之事也从不勉强于她。她能特意绣一个香囊与他,已经是很用心了。
他这个姐姐,虽然天真莽撞,却是难得心思纯净。
于是他也真心实意道:“多谢。”
徐凤珞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绣花的时候,可是想了许久,这香囊用来放什么最好。”
徐凤声道:“左不过就是放些香料,还能拿来放什么?”
“这可不成!”徐凤珞道,“若是放那些寻常香料,岂不是太俗气了?”
徐凤声看着她一脸古灵精怪,有些无奈:“那你说,该放什么好?”
徐凤珞振振有词:“你看,我当初绞尽脑汁,才想起这榴花开在,正是你生辰的时候盛放,所以才绣了它。如今正是榴花花期,不若你亲手去采了下来,放在这香囊里,岂不别致又有趣?”
徐凤声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哪有人往香囊里放榴花的?”
徐凤珞道:“这便是你无知了,你生在榴月里,可不是和榴花有缘?你将如今盛开的榴花摘下来,珍而重之放在这个香囊里,这榴花花神知你心诚,定会护佑你这一年平安顺遂的。”
徐凤声听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满屋的丫鬟忍笑忍的辛苦,还有些小丫鬟忍不住跑出去捂着肚子笑的。他只得叹口气:“好好好,我去摘,你可少编些胡话吧,若是父亲听见了,看你还这样得意吗?”
徐凤珞冲他吐了吐舌头,又道:“秾蕊轩旁边的榴花开的最好,随云拘月,你们都不许跟着你们少爷,让他一个人去,亲手摘下,这才叫诚意呢!”
丫鬟们笑得不行,徐凤声的大丫鬟拘月笑道:“二小姐,那我们四少爷是否还要焚香沐浴之后再去,岂不显得更心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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