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1 / 2）

窈梨斋的梨花开了又落，一转眼已是几个春秋，那梨树的年轮也不知长了几圈，只那梨花每岁开时，依旧簇簇繁繁，如新雪缀枝头。

郁郁葱葱的树荫下，姜蕤姬正坐在树下石桌旁绣花，暖阳微醺，她低头专注于手中上下翻飞的绣线，有微风拂过，吹起她绣帕的一角。

“娘亲。”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用手捧着一张宣纸，跌跌撞撞地从屋内跑了出来，“娘亲你看，我把爹爹给我的字帖最后一页也临完了。”

照水跟在他后面，笑着道：“四少爷，您慢些。”

姜蕤姬放下手中绣绷，将男孩儿手中的宣纸接过来：“好，让娘看一看凤声写得如何。”

小男孩儿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他一双眼睛生得极肖似姜蕤姬，这样专注地看着人时，直教人连天上的月亮都想摘下来给他才好。

“嗯，我们凤声写得极好，端正有力，比以前要进步许多了。”姜蕤姬赞道。

徐凤声得了母亲赞许，眼睛一下就亮起来：“娘亲，上次父亲说，等我将这本字帖临完了，他就会来看我。我上次见到父亲还是除夕家宴，娘亲，我能见见父亲吗？”

姜蕤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她未曾想到小小孩儿将他父亲的话这样放在心上，更未曾想到这孩子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而努力习字，仅仅是为了见他父亲一面。

一时间她心中情绪悲喜莫辨，不知该作何想法。

徐晋思极少来看望他们母子，徐凤声能见到他的机会也仅仅是年节时一府人齐聚的时候。便是这样，这小小孩儿还是对徐晋思有孺慕之情，也只能是因为父子天性了吧。

她收敛心绪，对徐凤声道：“你父亲他平日里忙于朝政之事，并没有空来指点你写字，不过你如果好好练字，日后你父亲再来看时，想必他是会十分高兴的。”

徐凤声听得此言，低着头，噘着嘴巴，眼睛里泛着水光：“可是，可是我有许久没见过父亲了……”

姜蕤姬只得哄他道：“凤声乖，你父亲若有空，自然会来看你的。你上次不是说想去杏花坞放风筝吗？今日天气正好，让照水带你去吧。”

照水也劝道：“是呀四少爷，姜姨娘给您准备的是个五色明彩凤凰风筝，可好看了，您随奴婢一起去放吧。”

毕竟是个小孩子，再不高兴也容易被哄好。徐凤声刚刚还黯淡无光的一张小脸又明亮起来：“好，我要亲自把凤凰放上去！”

那模样把姜蕤姬和照水都逗笑了：“好好好，都随你。”

杏花坞其实是一处湖心小岛，与岸相连。徐府世代簪缨，占地甚巨。徐晋思的父亲在世时，又曾数度入阁拜相，他便又将徐府扩建许多。那小岛很是空旷，是个放风筝的好地方。

徐凤声和照水来到杏花坞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先来了。

一群丫鬟、乳母还有一个小厮正围着一个和徐凤声差不多大的女孩儿，那女孩儿梳着小小的双螺髻，胸前璎珞上还缀着一块玉锁，成色极好。她又生得粉妆玉琢，一看便是锦绣堆中娇养大的女孩儿。

“我才不要你给我放风筝，你上次给我放风筝，就把我风筝放湖里去了，这次要是又掉了，你怎么赔我？”

女孩儿声音娇娇嫩嫩，虽然说的是嗔怪之语，却让人厌恶不起来。

那小厮对她点头哈腰：“都怪奴才不好，这次一定不会再犯了。”

凤声有些好奇地问照水：“照水姐姐，那个人是谁？”

照水道：“四少爷，那是你的二姐姐，府中的二小姐。”

徐凤声想起来了，除夕夜里徐晋思的确抱着一个女孩儿出来过，说是身体不好，没多久又抱进去了。那天晚上他羡慕得紧——父亲可从来没这么抱过他呀。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二姐姐并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他正想着，那边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有个小丫鬟对徐凤珞道：“二小姐，四少爷来了。”

“四少爷？四少爷是谁？”那女孩儿边说边转身，一看到徐凤声，那女孩儿便眼睛都亮了。

她也顾不得那风筝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徐凤声面前，后面的丫鬟乳母惊叫连连：“二小姐您慢些！”“二小姐您当心身体，别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