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苦(2 / 2)
今日喝了这么多酒,醉得实在厉害,燕麟屿怕的便是自己在醉时说了什么梦话,若是凤声听见,那就……
他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便直接去了徐府。
徐凤声知道燕麟屿来时,正在给姜蕤姬喂药。知道燕麟屿来了,他将蜜饯碟递给了临山,干脆利落道:“我不见他。”
他这话一出,姜蕤姬都有些莫名:“凤声,你不是素日里都和七殿下交好吗?怎么今日却连面也不见?”
徐凤声含糊道:“只是突然不想见了,便是如此。”
姜蕤姬语重心长道:“殿下待你如何,我也知道几分,今日他特地登门,想必是有话要说,你若视而不见,又如何对得起昔日他对你的情谊?”
徐凤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和姜蕤姬说,又想着有些事当着燕麟屿的面说清楚也好,便道:“娘说得是,我这便去见他。”
他又对传话的小丫鬟道:“你去让殿下到秾蕊轩等我。”
他换了衣服过去,见秾蕊轩外的石榴花已经落尽,枝头生了小小的形状如同小灯笼一般的绿色果实,看起来童稚可爱。而他却想起他和燕麟屿初见时,满树殷红如火的榴花。
如今花都落了。
不知怎的,他心下只觉得黯然。
进了秾蕊轩,他看到燕麟屿似乎是急着要见他的模样,只是一看到对方,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两人俱是心事重重。“昨日……”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又是一片沉默。
还是燕麟屿先道:“昨日我听说,你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可是我醉酒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不错。”徐凤声道,“昨日里我听见殿下在梦里唤我的名字。殿下可要否认?”
燕麟屿此时倒不如昨夜那般坐立难安,果然如此,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我自然是不否认的,凤声,对你,我从来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一双眼睛澄亮如水,不知怎的,徐凤声看着他这般坦荡的样子,便被激怒了一般,自己这样难熬,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我一向视你为知交,为挚友,可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徐凤声反问道,他一张艳色逼人的脸此刻尽覆寒霜,但是这却没有比他心头更冷,“可是你把我当什么?不过也和那些人一样,为了这身皮囊,想尽办法来接近我而已,难道不是吗?”
燕麟屿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又气又悔,气的是徐凤声把自己想成如此不堪之人,悔的是不该这么快就向徐凤声道出自己心意,可是千头万绪间,他居然还能分神去想:自己面前这人一向体虚,这样大动肝火,只怕对他身体无益。
可见情爱这种事,一向毫无道理可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这个人的眼睛。
“凤声。”
“你我相识以来,我如何对你,我想无需我多言,此时此刻,我也没法为自己多分辩。”
他看着徐凤声的眼睛,道:“是,我是一心倾慕于你,满心腔子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他人。你厌恶也好,觉得这悖逆伦常,不容于人世也罢,我都无话可讲。”
他只觉得一股酸楚毫无由头地涌上心头,让他连眼底都觉得酸透了:“可若你觉得我只是贪图你容色,和那些登徒子无二,我却,我却……”
燕麟屿闭了闭眼睛,这才道:“我却是不认的。”
那六个字很轻,却十分坚定,恍若海枯石烂,这人依旧那样,痴心不悔。
徐凤声见他那般伤心的神色,一时也后悔自己用这种话去刺伤眼前的这个人。自己从小到大都甚少失态,怎么到了这个人面前,就如同无知稚童一般冲动?
他此时却是不知道的。
徐凤声深吸几口气,这才道:“殿下乃凤雏龙孙,天下仰慕殿下的女子,不知凡几。更何况,凤声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决不愿意触碰这情爱之事。我自小见我娘亲为情所苦,也恨透了让她如此伤心的负心薄幸之人。还请殿下谅解我的苦衷。”
燕麟屿低低叹息了一声:“凤声……”那声音里,似有怜爱,也似有无奈,不知怎的,徐凤声听着他喊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要落下泪来。
他又接着道:“从清明那日起,我便知道你这心思。于是我便暗暗下了决心,再不让你知晓我半点心意,让我能在一旁护你平安喜乐便好。可是天意弄人,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
徐凤声抬头看着他,燕麟屿的眼神温柔:“但是我也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付出了情意,那人便也同样要喜欢上你的道理,便是我是皇子,也无可奈何。”
“可是凤声你知道吗?”燕麟屿用手触碰着心口,“它自有它的主张,一见到你,它便无比欢喜。”
“就像那日我和你说的一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无法像收回一样东西一样收回我情意,也无法要求你接受。只是,我但求你,切莫厌弃它。”
若说徐凤声没有震动,那便是假的。
这天下最尊贵最骄傲的皇子,对他说:“但求你切莫厌弃它。”
他本不该如此。
徐凤声只觉得难受,他不再看燕麟屿:“殿下不必如此,我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什么值得殿下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些凡人里,也只有一个你吧。”
燕麟屿看着他,见徐凤声转过身不看他,知道今日也只能说到这里:“我先走了,这些日子,若是无事,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便好好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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