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2 / 2）

徐凤声立在一旁吗，眉目低垂：“凤声只愿一生平安自在，这些身外浮名，也不过如此。”

贺先觉只觉欣慰：“你能够想开便好，人生在世不如意事**，不妨多思那一二。”

徐凤声却想起了一事：“听说，先生和我父亲乃是同科进士，只是先生为何却不在朝为官？”

贺先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此事，说来便话长了。”

“凤声愿意一听。”

贺先觉一口喝完了杯中酒，将酒杯放下：“我在你这么大时候，也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平生之愿，不过是用自己所学，安邦济民。‘致君饶舜上，再使风俗淳。’中了进士之后，便认识了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兄长，宓兰因。”

“宓兰因，”徐凤声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我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名字。”

贺先觉的语气十分寂寥：“在你出生之前，他便已经去世了。他生来和凤珞一样，患有心疾。”

徐凤声没有再问，贺先觉又接着说道：“我们三人一见如故，都视彼此为至交好友，当时的太子并非如今的陛下，但陛下和你父亲还有兰因自幼相识，他们决定助今上夺得皇位。”

他又喝了一杯酒，才继续道：“他们也将此事告诉了我，我自然是要鼎力相助，后来，这期间无论历经多少血雨腥风，我们还是成功了。”

“今上登基之后，立了宓氏嫡长女为皇后，你父亲娶了宓皇后的妹妹。当时军中魏氏一族为陛下登基也出了许多力，陛下便将他家的次女迎入宫中，这女子入宫之后，便诞下了陛下的长子，被封为贵妃。”

“没多久，宓皇后也诞下了嫡子。嫡子慢慢长大后，朝野间便流言四起，说陛下本非正嫡，靠的是宓家那智谋无双的公子，方才夺得皇位，若是这宓公子动了别的心思，逼宫再立，那嫡子年幼，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这流言无羁，陛下开始自然是不会信的，只是这流言不知为何愈演愈烈，甚至连燕京外都有人在传了。”

徐凤声想了想，道：“那宓兰因宓公子从龙有功，亲妹又成了皇后，如此烈火烹油之势，只怕有人千方百计想要除了他，好将这荣宠据为己有。”

“你说的没错，我们追查许久，才知这一切都是魏家在背后推手，那魏贵妃在宫中自然也没少煽风点火，只是，陛下此时，却已经彻底不信了。”

他拿着酒杯的那只手上暴出青筋来：“他数次质问兰因，是否有不臣之念，无论兰因如何回答他，他都不相信。我劝兰因，今上这般偏执多疑，不如外放为官，远离这朝堂，可是兰因却不听。终于有一天，今上又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问罪宓家，我当时也在场。兰因据理力争，一时激动，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我当时也在场，自然要为他陈情，陛下大怒，差点要取我性命，兰因自己病弱垂危，却还为我求情……”他闭上眼睛，“是我无用，看着他眼睁睁心疾发作死在我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从那日起，我便想明白了，帝王无情，我又何苦为他奔波卖命？”贺先觉冷笑道：“最可笑的是，他逼死了兰因，却在兰因死后，立了二皇子为太子，这又算什么？”

贺先觉看着夜空中星辉月影，吟道：“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黄犬空叹息，绿珠成衅仇。何如鸱夷子，散发弄扁舟。”

他长长叹息一声：“这件事我埋在心底这么多年，从未和人说过，今日提起，已经恍若隔世，凤声，你也莫要和他人说起才好。”

徐凤声微微垂眸：“凤声省得。”

贺先觉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夜间路暗，你提着灯，也须得小心脚下。”

徐凤声道：“嗯。多谢先生提醒。”

他刚刚听了这么一段往事，心绪还未曾平复下来，只觉得这其中有古怪之处，一时之间却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古怪。他提着食盒回了窈梨斋，却见拘月候在门外等着他。

他将食盒递给拘月，问道：“什么事？”

拘月道：“二小姐过来了，说是有事要找您呢。”

徐凤声有些不解，这么晚了，凤珞还过来做什么。

他走进去，笑着对徐凤珞道：“方才不是一起在母亲那里用晚膳吗？有什么事还特意过来找我？”

徐凤珞神色却很奇怪，一个劲儿看着他，却不说半个字。

徐凤声想了想，对拘月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拘月，把门带上。”

待其它人都出去了，徐凤声才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徐凤珞素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吞吞吐吐，像是很为难一样：“今**出门前，母亲说了让你回来时来明熙堂用晚膳，到了傍晚，母亲让丫鬟来看看你回来没有。我想着一个人待在那儿也无趣，便也没带丫鬟，一个人来了窈梨斋，刚刚到此处，便看见……”

徐凤声想到那时自己听到的脚步声，目光不由得敏锐了起来：“你看见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