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1 / 2）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都隐去，只是燃起了篝火的帐篷旁边却是更加热闹，整只处理干净的乳猪在铁架上翻烤，而燕麟屿手中的铁叉上串着一只野鸡，他一边在野鸡身上刷油，一边道：“这些都已经用调味料腌制过了，烤熟便能吃。”

那野鸡在火上烤着滋滋冒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徐凤声有些好奇：“平日在宫中殿下自然是不用动手的，怎么会这些手艺？”

燕麟屿将烤鸡翻了个面：“在军中多有军粮短缺之时，纵是不短缺，也须得这些野物来打打牙祭，做的多了，自然便熟练了。”

他将随身带的小刀抽出来，在野鸡身上切了块肉，放进嘴里尝了尝：“已经熟的差不多了。”然后将那野鸡一块一块片好，放在碟子里，又撒了些调料，这才递给徐凤声：“来，尝尝看。”

徐凤声吃了一块，只觉得那野鸡肉嫩且紧，半分也不柴。不由得赞道：“的确好吃。”

这时那乳猪也烤好了，两个奴才将铁架搬到他们面前来，燕麟屿正想去片些野猪肉下来，被陆岐拦住了：“殿下，还是让那些奴才来吧，仔细割着手了就不好了。”

燕麟屿却道：“你不懂，就是要自己动手才有趣儿呢，来，凤声，这乳猪皮脆柔嫩，蘸上蘸料吃最好。”

徐凤声素日里是不贪这口腹之欲的，只是燕麟屿手艺着实极好，他吃了两碟烤乳猪肉，又喝了些酒，便有些晕晕乎乎的。他靠在燕麟屿肩上，见宽阔无垠的草场纸上，是仿佛就要坠入人间的星河。

“真美啊。”他喃喃说道。

燕麟屿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只要彼此在这里，就足够了。

这时在帐篷后面的陆岐咳嗽了一声，燕麟屿说了声“什么事？”他这才走进来，低着头道：“殿下，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见您。”

燕麟屿问道：“皇兄在什么地方？”

陆岐道：“来传话的奴才说太子殿下刚从皇帐里出来，这会儿兴许还在附近呢。”

燕麟屿低头对徐凤声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等会儿便回来。”

徐凤声坐直身体：“你去吧，我无事。”

燕麟屿走后，徐凤声一人坐在帐篷外，凝视着星空，思绪万千，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身后传来一阵人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他以为是是燕麟屿回来了，转过身去，喊了一声“麟屿”。

只是看到来人之时，他却愣住了。

燕麟璋本来是想过来找燕麟屿，只是在燕麟屿的帐篷外面，却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再会见到的人。

他少时便被立为太子，这么多年来，无论遇到多么惊涛骇浪的场面，纵是胸有惊雷，他皆能面如平湖。

只是看到这个人，他却只觉得瞬间指尖发麻，脑海中一片空白。

“阿父……”他喃喃念着，仿佛下一瞬间，这人便会走到他身边，微笑着看着他：“殿下今日念了什么书？若是再像上回那般懈怠了，只怕臣也不好在陛下那儿替你求情了。”

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有机会做回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非必须早早戴上面具，才能在那噬人的深宫之中活下去的二皇子。

燕麟璋情不自禁地又走上前一步，他真的回来了吗，“阿父……”

他对面的人却带着有些疑惑的神情，再次像他行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燕麟璋猛地从自己的回忆里抽身出来，再一次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

不是他，燕麟璋忽然想到。他的阿父，气质淡然若谪仙，飘逸高洁似空谷幽兰，而眼前年轻男子，眸光熠熠，便是在这春里夜，艳色都胜过夏日里盛放的榴花。

最重要的是，他的阿父二十年前便已经去世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像他这般，庇护自己了。

燕麟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光怪陆离的思绪都妥善收起，一转眼，他便又是那个威仪深重的太子殿下。

“你是何人，又怎么知道本宫是太子？”燕麟璋看着那张这么多年了都只在记忆里见过的脸，极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徐凤声垂眸：“太子殿**上的纹饰，这天底下只有两人能用，只看您相貌，便能猜出是太子了。”

燕麟璋刚想说话，却听得燕麟屿的声音：“皇兄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

燕麟璋转过头去，原来是燕麟屿找来了。

“刚到父皇的帐篷外，小太监就说皇兄已经来我帐篷了，我便忙往回走。”燕麟屿道，他看了一眼徐凤声，“皇兄还未见过他吧，他便是我和你说过的，徐丞相的第四子，徐凤声。太子妃的四弟。”

“原来你就是徐凤声。”燕麟璋听到这话，又看了一眼凤声忽然只觉得，冥冥之中，一切早已经注定。

徐凤声不明所以，太子一看见他便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又若有所思一般，他实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燕麟屿却知道，燕麟璋定是已经对他们的关系猜出了些什么，正想开口，却听到燕麟璋问道：“本宫且问你，你的生母是何人，与燕京宓府的宓兰因，又是什么关系？”

若是宓府的小姐，纵是庶出，也不可能去给徐府做妾室，那么，这个人的生母到底是谁？为何又和阿父如此相像？

燕麟璋想不通。

宓兰因。

这是徐凤声这些日子，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每一次，都与他休戚相关，因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还能牵扯出多少事来？

徐凤声不知道。

他只能垂眸，恭谨道：“生母乃是江南水乡中一名清倌人，与宓府公子……并无什么关联。”

燕麟璋穷追不舍：“只有这样？”

徐凤声看了一眼燕麟屿，燕麟屿安慰他道：“凤声，皇兄与我一母同胞，有些事情，他便是知道了，也是无妨。但你若不愿意说，也无事。”

徐凤声收回目光，燕麟屿正想开口说话，却被徐凤声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