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百鸟归林(1 / 2)
几日前。
落日熔金,百鸟归林。
文相国府,后院池塘处。
一家仆与另一人窃窃私语。
那家仆自小在府中长大,打小侍奉文家郎君文山立,如今趁着这会儿空闲功夫,便向身边另一稚仆言起近来听说的事:“欸,你听说没,文二郎君回来了。”
那稚仆不解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这都傍晚了,再不回来怕是要被相国……”
家仆侧着身笑了,连连咂嘴,似是嫌弃,接着又伏在那稚仆耳边继续说道:“诶呀兄弟,你怎的这么糊涂呢,你有所不知,我文府拢共有四位郎君。”
稚仆歪头抬头看家仆,疑道:“四位郎君?还有一位?”
家仆向四周打量了一眼,见无人,才低头趴在那稚仆耳边偷偷说了句:“那一位乃是长郎君的同胞兄,两人为双生子。”
稚仆闻言,心里一惊,抬手掩在面前,惊道:“竟有这等事。”
家仆讥笑,笑这稚仆来的时间短,知道的东西少之又少,他本想继续说,但无意中却见远处有人走来,定睛一看,那来人,不正是他刚才议论的那位文二郎君嘛。
家仆正其身,扁着嘴,似怕被对方看到自己说话,言道:“喏,你看,就是那位。”
稚仆朝这家仆看的方向,一并看去,心中确定并未见过来人。
那二郎君正是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前面引路的乃是相国夫人身旁伺候的人。
随着对方愈来愈近,稚仆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面目,那张脸倒真像极了家主文相国。
待到文二郎君从他们身旁经过,两人垂首行礼道:“郎君。”未曾想到,这文二郎君竟也向两人点了头,甚至还对他们俩人点头笑,像是见到了朋友似的。
只是……
稚仆未从这二郎君身上感受到任何世家子弟的贵气,反而觉得对方倒是平易近人,不过这事儿在这相国府内,实在是一件怪事。
待那人走远后,稚仆嘟囔了一句:“怎得……像个大老粗。”
那资历较老的家仆拍了下他的头,道:“兄弟你怎么说话呢。”
稚仆撅着嘴说:“这人走路,的确不像世家公子啊,你看燕都哪家公子,是这个样儿的。”
家仆摇了摇头,似是在笑话这稚仆见识浅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可知,这位郎君备受相国器重,先前在一处仙山学武,如今正是学成归来,自然和燕都诸位郎君不同,若为相同,可还了得?”
稚仆点头:“这倒也是。”
文山庐早已料到圣上会宣他,只是未曾想到来得这么快,一直到正厅,正厅口守着几个似是禁军打扮的人,里面人也不少,几位寺人模样的,还有一位则站在最里头,那人两鬓斑白,眉间一点红,相国夫人则站在旁侧,微微颔首。
文山庐看到那人面容,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色恢复平静。
那领头的侍女对着主子们浅笑,行了礼,道:“二郎君来了。”
相国夫人见文山庐来了,连忙引他给那里头站着的人看。
文山庐未敢打量,只因相国夫人说了句:“二郎,这是中常侍。”
相国夫人道完,文山庐行礼道:“见过中常侍。”
早些时候,文山庐便听过有关曹品道的传闻,但大抵上也都是传闻而已。
想起师傅曾说过这曹品道的身世,文山庐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解,但此时此刻,倒也不会揣度。
曹品道回了礼,脸上挂着微笑,回道:“二郎君无须多礼。此番前来,只因圣上召见郎君,若郎君无事,便随我入宫吧。”
闻言,文山庐故作惊讶,不过须臾,又回归平静,低头回道:“诺。”
曹品道又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我已备好车马,郎君随我便是。”
自相府至燕正宫,有半个时辰。再入禁中,至东观,又是小半个时辰。
东观当年由中郎侍曹品道提议所建,初始时此处作为藏书撰史的处所,后来又被身上辟为近臣习读经传之处。
既为观,自然奢华高大,绿树成行,上承重阁,下属周廊。
曹品道先示意文山庐止步,又唤那东观门外前去传报,待那人回来道了声“圣上宣文二郎君和中常侍大人进去”,曹品道这才向文山庐点了头。
文山庐亦是微微点头,接着便由曹品道领了去。
只是两人准备入观时,有人对着曹品道轻哼一声,那声音中满是不屑,与此同时,文山庐看了过去,两人对视。
那人看到文山庐的脸,脸上微微一愣,复又看向曹品道,满是不解,又更添几分轻视。
文山庐也不过只看了那人一眼,虽只有一眼之缘,但到底是将对方容貌记在心里,便犹如见这中常侍时的第一眼。
皆为美人。
待入观,见座上一人支着胳膊斜倚,身旁有一美人,此时正在为圣上捶腿。
此人着黄袍,两鬓亦斑白,剑眉,眼睛微眯时多了几分威严,眼角有些许细纹,却不影响其风华。
燕尚土德,以黄为尊。
文山庐随曹品道行大礼,又恭声道:“草民文山庐,叩见圣上。”
燕帝稍稍抬眼道:“中常侍、文二郎君,请起。”
文山庐起身,垂睫道:“谢圣上。”
燕帝扶着头,眯着眼睛,似是刚睡醒一般,眉间似有倦意,饶是这样,却还是定睛向问山路看去,见文山庐面容,两眼忽地一亮,继而又无波澜,道:“早闻二郎君气宇不凡,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颇有当年文相国的风采啊。”
文山庐未敢直视燕帝,只道:“谢圣上夸奖。”
这话一出,连带着齐昭仪也细细打量文山庐,不知不觉间,为燕帝敲腿的手也慢了下来。
燕帝斜头瞧了齐昭仪一眼,缓缓道:“你且停吧。”
齐昭仪“诺”了一声,便收了手,起了身,跪在了旁侧。
众人只听燕帝问:“听闻二郎一直随高人学习,不知是哪位高人?”
文山庐想着这几日文相的嘱咐,道:“回圣上,草民学于天南山淳光道人。”
燕帝眉头微皱,脸上生疑,又问:“天南山?坐于何处?”
文山庐略有些犹豫,道:“其中缘故,不知可否说的。”
燕帝摆了摆手,道:“郎君且说来,寡人恕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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