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乔立本（2 / 2）

“我不该跟你谈这个。你是个商人，你巴不得人人都失去理智，头脑发热呢。”

“我承认我曾有过这样的妄念。但如果问我这些年都从人们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人太复杂了，你永远都不能指望他们对什么事抱有持续的热情。只能趁着他们的热情还在，努力从中获得利益。”

“呦~！这么轻易就把秘诀说出来行吗，先生？”

“我信任您，殿下。”

“哼，也许你不该这么做，你的谨慎呢？”

“该收起来的时候就收起来，殿下。光靠谨慎也发不了财。”

雅各哈哈大笑：“你说的对。哦，你真有趣，你能顺从你的欲望，也能顺从规则。而且我知道从你心底里并不太在乎规则。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太难了，一个人不能简单地解释他自己，因为他和自己太熟了。请容我好好考虑之后再回答这个问题。”

“我认为你是个很清醒的人，先生。也懂得如何回避问题。看来你深谙人心啊，那么你懂得如何从人们的嘴里掏出真心话吗？”

看来王储确实感到困扰，但老乔早已精于世故，懂得人是不可以被充分满足的。即便是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人，也不可以轻易满足他。

乔立本眨着眼睛，向雅各的方向倾过身去，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会不会太唐突了呢？乔立本听见自己说：“您想听见反对的声音？但您想没想过一个可能，也许是您已经做得足够好，让他们觉得没有必要反对啊？”

雅各也向乔立本倾过身去：“你看看我！难道我长得不像一个人吗？我从你眼中看到的，正如我从他们眼中看到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有一个人，做的一切事都足够好！没有必要反对呢？！”

他的眼睛睁得好大，看起来焦急而忧伤。

乔立本突然就被感动了，他抓住雅各的手，冒出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话：“您是不同的！您有充分的理智，可以避免那种不幸......”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呆住了。雅各赶快板着脸移开视线，努力避免显露出失望的神情。

乔立本皱着眉，看起来是急于把自己的嘴唇给吃了。他松开雅各的手，慌乱中用力去捏酒杯。捏了两下，似乎就不得不把杯中的酒喝掉。他只好举着那杯罩在嘴上，可是嘴唇正被牙齿狠狠咬住。

乔立本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他心里想着：妈啊！

乔老太太既不会读心术，也不能穿越时空，救不了他。

像是足足尴尬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雅各清清嗓子，看了乔立本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表情绷不住了。雅各先是吃吃地笑。用拳挡着嘴笑。然后指了乔立本一下，哈哈大笑起来。等他笑到用手掌捂着脸抽气时，乔立本“砰”地一声，把酒杯放下了。

雅各只从指缝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看清，低头接着笑。他笑得快要趴下了。拿一只手蒙着眼睛，一只手握拳，飞快地在桌上敲着。

乔立本看着雅各不断耸动的肩膀，羞耻心驱使他站起来，向书架间的阴影里走去。

古老的图书散发着奇异的味道，仿佛能把人带回到一万年之前。连这些书柜也是古董吧？这间办公室真是太奢侈了，根本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他真的会用手触碰它们，翻开那些腐朽、脆弱、遍布着霉菌的书页吗？乔立本深深吸气，回头看那王储。

雅各把头仰在椅背上，光从他的头上打下来，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笑着，没有一丝阴霾。他不断发出嘶嘶声，像一只压力锅——一只巨大的、可爱的、具有感染力的锅。

金钱和地位，他就坐在那上面。哪有什么不幸胆敢靠近他？我太冲动了。乔立本想。他需要的绝对不是安慰。

别大意啊，我还根本不了解他。

雅各笑累了，一只手按在肚子上，舔舔干燥的嘴唇，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倒酒：“抱歉，我不应该选择那样的话题。原谅我，聊点别的好吗？”

轻易就能看破别人的局限。可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我也有我的阅历。

“我为我幼稚的言行感到羞愧，殿下。假如我的学识能够和您的疑问匹配，我就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了。不过我希望您能对我保留一部分信任。虽然我不懂政治，但我仍有所长。”

“啊，那当然了。你瞧，我刚才犯的错比你大，因为那样的问题无论拿去问谁，都不会有答案的。不是吗？哎呦，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更没办法说出口了。”

“......恕我冒昧，您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雅各看着乔立本，眼前的年轻才俊终于褪掉了谦和的外衣，露出一点锋芒，有些像视频里见过的那个人了。他不禁多看了一会儿，微笑起来，他偏偏头，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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