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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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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睿从地道跑出来,快到门口,血腥气冲入喉咙,搜刮肠胃,大吐了一场。

地道内气味难闻,正要出去,却听见后头传来桀桀笑声。他吓得脸惨白,不忍回去看,又想要确认,哆哆嗦嗦迈腿,一步步向石牢挪。

篮中不是别的,却是薛颎的一截右臂。李叔衡本欲拿来喂狗,派出去的人却带了薛世客回来。他那日命人腌制,李睿就有所感,然而直到今日确实将这块肉取来,才晓得父亲一早抱定这样的恶意。他觉得脊梁发寒,冷飕飕的,终于挪到石室不远,见到那两人身影,再不肯往前去了。

李叔衡仍在大笑,他初以荫入官,做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毛遂自荐献税计于皇帝,兼租庸地税使,大盈府库而参知政事,揽宰相实权,终拔擢为中书令。薛颎虽为世家,但以进士入仕,自认清贵,从来瞧不起他这样的财臣,一副正人君子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抬着下巴从上向下看,薛颎的儿子抱着头匍匐在地。十年郁气一扫而空,薛世客越是悲愤欲绝,他越感到通体畅快。

李睿喊了一声:“父亲。”

“给他个痛快吧……”他脸是惨白的,一副衰相,李叔衡收了笑,不由沉下脸。

“你忘了你大兄是怎么死的?”

李睿神色一暗,是了,这正是父亲的心结。六年前科举舞弊案,圣人命薛熲清查,李叔衡长子李彦牵涉在案,发配充军,熟料死在边庭。提起长兄之死,他只得无话,向地上薛世客望了一眼,他整个人像抽掉魂魄,颓然如一团死肉。李叔衡隔着栅栏发泄一通,踢得铁栏杆振振地响,出一身汗,末了挂着阴森笑意拂袖而去。李睿这才小心探身过去,向食篮中一瞥。

筷子就搁在盏中,果真有一片被咬了一口。他深吸一口气,感到浊气又从腹内升起,作呕得厉害,忙将头转向一边。

在旁侍立的下人忙过来扶,竟也是汗涔涔,一脸惨白。

将李睿扶出地道,阳光照在身上,那人才小声问:“相公方才说的是胡话还是真的?”

他深锁眉,十分害怕道:“他……他竟说那篮子里盛的是人肉。”

“可他自己吃了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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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赐宴三日后,诸官又收到宰相书函,邀请过府小宴。推病者甚多,因时局敏感——逆太子案表面是李叔衡占得先机,剿杀薛、瑛,可那日圣人态度暧昧,暗波汹涌,叫人捉摸不透。连拒了两次,李叔衡倒像非要开这宴似的,又以魏王李琰之名相邀。事不过三,这鸿门宴终于开张。

说来圣人膝下,而今唯剩五子三女。最得宠的自然是皇后所生长乐公主,排行第九,其余公主——岳阳早早出嫁,第十女永安公主为杨妃所生,以母盛宠,她亦十分得圣人欢心。诸皇子中,除逆犯李瑛,及同样为皇后所生,却早早夭折的李旭,剩下有吴王李瑁、齐王李瑀、蜀王李珪、魏王李琰,还有和李瑛同母的代王李珠。

魏王丧母,虽聪慧狡黠,却少外戚攘助。李叔衡既有意,他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拒绝。虽则深想一层,他幼失护持,怯弱多病,正是扶作傀儡的绝佳人选。

连台面上的功夫都不必做,函上写着“延至相国府”,甚至名义上的东道主魏王当日并不到场,李叔衡一句“魏王不适”就轻松遮掩过去。

禁中传来消息,圣人受了风寒,连日来高烧不退,于立政殿闭门不出,朝事皆不批复。平日若遇到这种情况,李叔衡必赴圣前自白心迹,殷勤伺候,这次却不同——未见他合铜符入宫。相府灯烛高照,戏台上演《苏中郎》,酡面者妆似酒醉,座中客亦不见停杯,相邀劝酒。

宴至中段,李叔衡以箸击节,有两人押着一人至湖边。那人惊慌疾呼,模模糊糊听到几个“不是”“恕罪”……押官不听辩解,径直把他投入水中。台上舞到激烈处,鼓点急旋,台下人已发现这插曲,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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