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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除夕宴阿暖言学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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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说阿暖新得的这猫实在生的漂亮,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通身绒毛白如雪,只两只耳朵上像是画师用水墨技法晕染过的,说不出的精灵可爱,阿暖爱的了不得,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吃个柑橘想着它,玩个九连环也想着它,到得晚上一家子做一块吃团圆饭也抱它上桌子,自己夹一根烧鸡腿也要喂它一块肉片子,满桌子没一个敢言语的。

当家的男人为了哄他宝贝心肝肉好生吃饭,还特特让服侍的人加了一张椅子给它,桌子上的菜每一样撰了一筷子给它放在小瓷碟子里,又拨一个小丫头专门服侍,看的跟个毛孩子一样了。

阿暖自然欢喜,这才放下雪绒花自顾吃饭。

一时饭毕,众人挪至堂上喝茶,玉琼楼便让花含媚吹箫、蓝艳奴弹琴,冬梅夏荷两个跳舞取乐。

阿暖何曾见过这般过除夕的场景,便觉新奇有趣,见冬梅夏荷两个的容貌虽然只是一般清秀,但当她们跳起舞来的时候,脸上仿佛焕发光彩,倏忽就美丽动人起来。

不一时花含媚嫌吹的嘴酸便拿腔作势起来,一会儿要茶喝,一会儿又要丫头剪剪灯花,一忽儿停一忽儿顿的,众人这舞便欣赏不得了。

玉琼楼便让花含媚歇歇,蓝艳奴便让冬梅去取自己的琵琶来,不一时这位二娘把琵琶抱在怀里,一动手指,一阵急如雨点,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泠泠之音就从她手指下的弦子上流淌而出。

冬梅夏荷彼时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穿着露肚脐眼的短袄,踩着棠木屐,戴上了坠着金铃铛的臂钏,踩着音节就如风一般旋转起来。

铃声叮咚,琵琶声如明珠走金盘,阿暖只觉自己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望着她们起舞时郎艳独绝的倩影,飞扬的风采,恨不能以身替之。

一舞毕,玉琼楼欢喜的了不得,“艳奴,这两个丫头终是被你调\\教出来了,这一支胡旋,有你当年三分的模样。”

阿暖忙看向蓝艳奴,这才认真打量起来,见她只是一个五官清淡的寻常美人,端正坐在四轮车上,不说话时仿佛壁花,这样一个人当年真有过一舞动京华的辉煌吗?

“爹爹,这支舞果真是二娘教给她们的?”阿暖禁不住就看向蓝艳奴盖在腿上的水青色海龙皮毯子,她已是从锦绣那里打听过,二娘双腿的脚筋都断了,是个只能坐在四轮车上的瘸子。

玉琼楼因笑道:“宝儿,爹爹当年有幸第一回看你二娘跳天魔舞的时候浑身就酥了,只觉那在莲花锦台子上跳舞的不是个人,那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尘。那时节,多少王孙公子为求你二娘一舞,金银珠宝用斗盛着摆在你二娘面前,你二娘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辈子也值了。”

蓝艳奴笑道:“偏你会夸,什么观世音菩萨下凡尘,罪过罪过。”

阿暖便跑到蓝艳奴身旁,拉着她的袖子道:“二娘,你可愿教我?”

尤氏的脸立时就变了,“那不是好人家女孩该学的。”

这话一出便把蓝艳奴和粉头出身的花含媚都伤了,蓝艳奴只是讥笑,一声不言语,花含媚却忍不得,当下就冷笑道:“我们都是唱跳的粉头,你就是贞洁烈女名门淑媛了不成?”

尤氏捏着佛珠的手一紧,面色就凄苦起来,“妹妹不要多心,只是如今国朝新定,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朝廷一时鼓动寡妇再嫁为的是人口增长,但那程朱理学也一同兴起来了,我便听见外头风声正批判女孩子元宵看灯,清明踏青也是不庄重的,女孩子本就该女红针黹,娴静守贞为要。你我生逢乱世,命途坎坷,故此沦落下流,那是不得已,阿暖生在新朝,必逢盛世,怎能不好生珍惜。便是我说的,这舞不可学。”

说到此处,尤氏已是坚定了。

“暖姐儿,你过来,莫要烦扰你二娘。”

阿暖便笑道:“娘,我学舞又不会跳给不相干的人看,一则是为了饭后消食,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二则,逢年过节时阿暖只跳给爹娘看,古有彩衣娱亲,今有阿暖以舞娱亲,不好吗?”

“不好。”尤氏沉着脸,“你若要学那劳什子除非我立时死了。”

阿暖做公主时,凭她想要什么贵妃娘都会满足她,自然养成她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尤氏若哄着她慢慢回心转意她也是愿意听的,如今尤氏这般强硬倒激起她的性子来,只是不说,端正坐在圈椅里,低垂眼眸。

玉琼楼见闹的不像样就忙笑道:“你们都有理,此事回头再议。阿暖,咱们爷俩院子里放花去,爹爹今年买了一大车呢,有金丝菊、一丈兰、赛明月、灿金缕、慢吐莲、艳阳天、金盏银台、火树银花,这火树银花尤其贵,一百个金丝菊才买一个火树银花,那烟花铺子的伙计说贵必有贵的好处,只让我买,说我必不后悔的。”

“那我要自己放。”

阿暖一听又有没玩过的,马上兴头起来,牵着玉琼楼的手就走去了院子里,彼时小厮们已经把烟花堆放在院子里了,果真是一大车的量,阿暖便高兴的了不得,拿过玉琼楼递来的冒着火星子的香就先点了一个小的慢吐莲。

这慢吐莲便和它的名字一样,火花小小的,燃烧慢慢的,真个一点都没趣,专一是哄三岁小孩儿的,阿暖便吵着要点那最贵的火树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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