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油尽灯枯阿暖无愧(1 / 2)
晚间,阿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禁不住想起做福寿公主时的事情来。
因落草就带着胎毒,皇帝爹早早就请来了一位葛神医给她治病,起先她并不知道自己异于常人,只当其他小孩子都和她一样,肌肤是青绿色的,等长大了就会变得和贵妃娘一样漂亮了,五岁那年贵妃娘接了表姐虞金蝉来和她玩,她们两个玩抓迷藏,一时玩恼了,表姐就骂她是丑鬼夜叉,她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变得和贵妃娘一样漂亮了。
葛妈妈就和她说了实话,这个毒治不好了,只能尽力延命罢了,她年纪虽小却想活,便自己读起医书来,葛妈妈见她在这上头有几分天赋就收她做了关门弟子,教了一套梅花针法。
这梅花针法有疏通经络、调节脏腑、祛邪扶正、防治疾病的功效,于妇科上功效更加,为了给她练针贵妃娘还专门去宫外给她找病人,每每洗剥干净了才会送到她跟前,因此她学医的时光虽不长,唯独这梅花针法是练熟了的。
她无法保证一定能治好尤氏,但是她想试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一时又想到了那个拿细细的桃木条子把她后背肌肤险些抽烂了的臭道士,嘴里立马泛起苦涩的味道还夹带着一股儿糊味儿,便连后背也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阿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深深藏进被窝里,咬着手指,心里翻江倒海的不安稳。
寿哥儿死了她是没法儿,谁让他有个花含媚那样的亲娘,玉琼楼这个当爹的都不下狠心的把孩子从花含媚手里夺过来救治,她又能怎么样呢。
因此寿哥儿的死,阿暖并不觉得怎么愧疚,致使寿哥儿早产的罪魁祸首早死了,一命赔一命,两不相欠。
可是尤氏不同,享受了尤氏几个月母爱的切切实实是她,她不能白受了人家的。
想到此处阿暖就有了决断,过个几日先看看那位韩大夫治病的疗效再说,若有起色她就不管了,若无起色她再出手。
翌日,阿暖一早起来就到尤氏跟前服侍,她想做个孝女的,奈何尤氏不让,只说自己这个病怪腌臜的不让她近前,只让红绫紫绫贴身照顾。
想是知道尤氏病重,玉琼楼这几日都没出去,或到里间陪着说话,或在堂上坐着垂泪,阿暖便觉得这个爹性子有些软糯,不如她皇帝爹是结束了乱世的万家生佛,是开创了大魏国的济世安民的英主。
玉琼楼见阿暖也被撵出来就一把抱在怀里哭个不住。
阿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由他抱着,那青青的胡须扎的她脸疼也没吭一声。
“大郎,韩大夫来了。”
玉琼楼听见窗外小厮的说话声忙忙的用袖子一擦泪就催着阿暖去后头自己院子里玩去。
阿暖答应着去了,却躲在影壁后头偷听。
那韩大夫先去里间诊视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被红绫送出来,玉琼楼连忙让坐,韩大夫道声“谢”坐在右手边第一张圈椅里就低声道:“这几日是按着我那个方子吃的?”
玉琼楼忙道:“是,不曾怠慢分毫。”
韩大夫捋一捋自己斑白的羊角胡子,沉吟片刻道:“我改一改方子再吃几日试试,若是从此止住了,好生保养,能过去这个春季就还好说。若还是这么淋漓不尽的,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是没法儿了。”
玉琼楼的眼圈立马就红了,连忙起身拱手作揖,“您家里世代太医的出身,您若说没法儿了谁还有法儿,这是要我的命啊,还请您老可怜可怜我,万望再尽尽心。”
韩大夫把玉琼楼扶起来归座,道:“若说她这个病,还不是从此次小产上得的,从去年三四月份上就请我来瞧过,那时已淋漓不尽有两三个月了,我给治好了,又复发,究其根源在悲伤忧思,郁结五内,食少经乱所致,你只让我尽心,到她这个地步,药石的作用就不大了,若能开解开解,从此不再悲伤郁结,这个病还有得治,若还和以前一般,大罗仙丹也救不得。”
说完,韩大夫便推说有事要走,玉琼楼忙亲自送出门外。
贴影壁站着的阿暖听完这些话就忽然想起葛妈妈和她说过的话来,那时她问这些妇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葛妈妈就说,妇人的病多从男子身上得,如今对照尤氏,这位韩大夫也说病根在悲伤忧思,在这个家里谁能让尤氏悲伤,想来定然是玉琼楼这个爹。
阿暖便暗下决心,一辈子做个清白女孩儿就很好,绝不嫁人。
没一会儿玉琼楼又回来了,进去里间把红绫紫绫撵到外头廊檐下守着门,自己就坐在床边和尤氏说话。
阿暖心里好奇他们说什么就蹑手蹑脚走到里间门口偷听。
“我的好姐姐,你心里到底哪里还不自在你说出来,我都依你可好?只求你看在暖姐儿的份上不要抛下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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