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1 / 2）

一年后，太子铮登基称帝，改元昌宁。

又过了两年，有司进言太皇太后：新帝已登基三载，然宫室犹空，建言派遣内廷宫和精通相术者到洛阳乡中阅视良家女，择姿色端丽、合法相者载入后宫。

八月间，皇帝从澄江王府回来后径直去了太皇太后宫中，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熙熙攘攘的说笑声，走到殿内远远看到萧家的几个女眷和一妙龄少女围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把皇帝招到身边道“皇帝，快来见见你妧妹妹”其余几个女眷见状赶紧起身行礼，之后从侧门走了出去。

太皇太后看看旁边的少女笑着对皇帝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阿妧，她是萧慕的长女，今年十五岁跟你一样也生在孟秋。”皇帝点点头，他知道萧阿妧，她是勇毅候萧湛的长孙，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由于父母早逝自小跟在祖父、祖母身边。

太皇太后一早跟皇帝透露过说有意择萧阿妧为后，因此今天他一进大殿看到那几个萧家女眷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因为是侯门之女礼仪众多，萧阿妧自小养在闺中并没有多少机会与男子谋面，因此今日初见到皇帝，她不免有些紧张局促，行过礼之后就垂首坐在一边。

她不似萧家男眷一样个性张扬、跋扈，皇帝想，若是抛开长相不说，她的气韵、神态到有些像他母亲那类的女子，祯祥、安静。

太皇太后拔下自己插在头上的那枚凤鸟卷草纹金钗给阿妧插在发髻上“这还是我初进宫时先皇特命内府锻造的，如今——已有四十年了。”

“我老了，不再适合佩戴这些花哨的东西”她上下打量着阿妧“还是年轻好，怎么打扮都好看。”

太皇太后身边的玉清笑道“要我说您就是偏心，娶过那么多的儿妇也没见您把这宝贝金钗拿出来。”

眼下玉清的话再是明白不过，萧阿妧听后更加窘迫。皇帝也是内敛的人，听到玉清把话点到明处当下也微微红了耳边。

太皇太后轻拍了一下玉清的手臂“我真是该把你遣到别处去侍奉，在我身边久了，我那些老底子倒是快被你抖的分毫不剩了。”

她笑笑又道“再说，你没听民间的俗语说过吗？这——小孙儿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儿子们再亲也比不过我的铮儿。”

萧阿妧离去后太皇太后把皇帝叫到内室递给他一道章疏“这是昨日奉常呈上来的世家女子的年龄、生辰还有八字，你看看若愿意的话祖母就做主让他们择日进宫。”

皇帝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些事祖母做主就好了”

“那阿妧呢？你觉得如何？”

皇帝微红着双鬓道“祖母选的，自然是好。”太皇太后呵呵笑了两声道“什么叫祖母选的就是好？娶她进来是给你当皇后的，自然是你中意了才好。”

他握着皇帝的手道“中宫若是不贤整个□□就跟着鸡犬不宁，阿妧虽是萧家的女儿可秉性纯良，再说你若娶她为后在朝政上对你也有所裨益，勇毅候如今对你防控严密，有了阿妧在他总会顾忌一些，如今他年龄大了”

“皇帝”太皇太后看着窗外“他总不会把这权力带进坟墓里去，天下早晚是你做主”

皇帝点点头“我听祖母的，不过，既已择了世家女进宫，就不要再去民间征选良家子了，如今，国库并不丰盈，后宫女人太多也是一笔花销。”

太皇太后笑着拍拍皇帝的手背“这个——祖母就听铮儿的。”

“我见着你身边的内侍换成季昌明了？是原先跟在你母后身边的吧？”皇帝没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

太皇太后叹口气刚想出言安慰就听皇帝平静说到“祖母放心，我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违拗——母后，再说身边跟了什么人对我来说并没分别。”

他笑了笑道“之前做平王时，我身边的人都是祖母挑了又挑选了又选之后放在我身边的，可出卖我的事他们照样也一件没少干过，自我登基之后，我更知道这偌大的皇宫我身边除了祖母之外再没别人。”

太皇太后听后涌起一阵心酸她抬袖试干眼角边的泪水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他仍是一副青稚长相，可眉目间却已经带有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沉忧虑，他若是生在寻常之家或是做一方藩王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整日周旋于权臣内宦之间活的战战兢兢怕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她握紧皇帝的道“祖母还是盼着你早点娶妻生子，帝王之家兄弟间的情分本就淡薄，你以后有了妻儿，以后祖母若是去了你身边还有别的安慰。”

皇帝看看太皇太后不悦道“在我心里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祖母。”

太皇太后拍了拍他的头“你现在是这样说，等有了新妇恐怕就把祖母抛到九霄云外了。”

昌宁四年三月的一天，皇帝大婚，这一天天气晴暖，天空稀稀落落飞过几只北归的大雁，一大早朝中一些颇为重要的大臣、公卿都着官服站在殿外两侧。

红毡从康宁殿后殿的正中台阶上一直铺到殿外凤翔门的正阳主道上。

皇帝着大红色冕服，坐在后殿东房，手指轻轻的叩着前面的几案。他目光中的春日景致，全被眼前忙碌着的内侍宫女的身影遮挡。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儿时的一个画面，那时候父亲还是意气风发喜爱舞文弄墨的青年人，一日，他牵动正在房间临摹字画的父亲的衣服下摆，问了一个极为幼稚的问题

“爹爹，当皇帝好吗？”

一身英气的父亲，一把把他抱起来，环视了一下左右。摇摇头

“不好，当了皇帝连自由选择夫人的权利都没有。”

当时，小小年纪的他怎会懂得这其中的含义，在父亲的怀间只停留了那么一瞬，他就挣脱下来，去追逐外面花间里的蜻蜓了。如今······

如今他业已成年，红服婚礼。可是——父亲、母亲皆不在！

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闪进来打断了他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