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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见直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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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江王一直在皇帝的耳边聒噪着说个不停,皇帝没法子,只得加紧脚下的步子,进入惠仁宫的大殿,看到太皇太后歪在榻上,几个小宫女正在给她揉腿。

澄江王几步扑过去,一把抱住太皇太后道“祖母,孙儿想您了。”说完整个上半身挂在太皇太后身上,后者被他的双手勒的重重咳嗽了几声。

还是玉清赶紧走上前去把澄江王扯开,太皇太后这才用手顺着胸前,喘了几口气。

她用手指狠狠的戳了一下澄江王的头“还嫌你祖母死的慢是不是。”

澄江王呵呵笑着靠过去,用手细细的给太皇太后揉着腿“祖母,孙儿听说今年的北苑贡茶—小龙团已送到了宫里,您知道孙儿的府上少不了要招待些文士、清客,所以,您就赏赐给孙儿几团吧,也让我在那些文士面前长长面子。”

太皇太后只是半闭着双眼没有说话,澄江王又道:“您看现在皇弟都比我长高了这么许多,从小您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着他一人儿,可见是他吃得好,用的好的缘故。”

太皇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颜铮“皇帝你站起来跟你四哥比划一下,看看谁高。”

颜铮无奈的直起身子。

只是四年多的光景,已满二十岁的颜铮完全是一副成年男子的样子了,身量比澄江王高出了半头

有余,修眉入鬓,长身玉立,却再不见年少时的羸弱。

太皇太后欣慰的绽开笑容“看来祖母真是老了,竟没有发觉······”

澄江王又笑着靠过去,太皇太后赶紧把身体往后移开,接着吩咐侍从带澄江王去拿茶饼,澄江王则眉开眼笑的抖抖肩,一溜没了人影。

“玉清,你扶我去殿后的小阁里去,我和皇帝说说话。”

待玉清遣退了左右,掩上房门,太皇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看你快满二十岁了······几时才能勤政,怕是祖母看不到了。”

“目前的局势来看是没有可能的,外有强将内有权臣,颜铮的命都悬在房梁上,何谈亲政。”

太皇太后摇摇头“虽是这样,你也不能完全无所作为,总得想想办法,朝廷上没有你信赖、仰仗的人,他日若有变故,你会一筹莫展。”

“祖母所虑的问题我也想过,但是现在颜铮的一举一动都有人防备着,我实在是怕会功亏一篑。”

“你现在若是因拉拢朝臣被他们质疑和到时万一有变而被人挟持,两相对比,哪个会更好一点?”

颜铮愣了一下复又低下头,羞赧的一笑“祖母睿智,是颜铮太过优柔寡断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牵过颜铮的手“胆子要大一些,但是务必要谨慎心细。”

颜铮点点头

太皇太后又道:“你还记得前些年被贬往南疆的御史中丞杜正言吧?此人一向以直言敢谏著称,辅弼你的御史大夫陈方平与他私交甚好。”

颜铮怔了一会儿道“祖母怎么说起这个了?”复又自嘲道:“说是辅弼之臣,事实上颜铮跟他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太后微笑着道:“道同才谋,祖母想说的是,陈方平与那样一个耿直的像一块木材板子一样的人私交那样好,他本人绝不会如面上表现的那样圆滑世故。”

“本来这一次,我有意把他的女儿列为进宫的嫔御,日后有这一层关系,也好为你所用,谁知他死活不肯,几次上书,言辞恳切,把他那女儿形容的跟丑无盐似的,我没办法,只好作罢。”

说到这儿,太皇太后呵呵的笑出了声

颜铮也展颜笑了笑“确实狡猾,也不得不说此人极为谨慎。他是怕有朝一日我这个傀儡皇帝不但护不了她的女儿,还反受牵连。”

太皇太后笑着道:“他为官这么多年,跟勇毅候和丞相两边不沾,却依旧能明哲保身,可见城府之深,皇帝呀,你身边正缺少这样的人啊!”

“现在勇毅候身体不好,这未雨绸缪之事,得早作打算啊。”

颜铮点点头“勇毅候的病对我来说是机会也是风险,前几日在华安街的醉酒楼,四哥看到从吴地归来的颜铭了。”

太皇太后吃惊的直起身子“他一个藩王,非召不得入京,怎的······”

“颜铭和萧英、萧茁正聚在一块吃酒。”

“他们明知道你与澄江王交好,也没有避讳。”

“没有,而且萧英还说,若是那个呆瓜皇帝对他们萧家稍有不从就改立颜铭为帝。”

太皇太后气的双手好一阵子才止住颤抖“澄江王还说什么了?”

“四哥让我及早防范。”

“祖母——”颜铮静默了好一阵子才接着道“爹爹留给我的是一个残破的江山,和一个满是才狼虎豹的朝廷······”

太皇太后拍了拍颜铮的手,祖孙两人好一阵子无话。后来还是太皇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才打破了此间的沉默

“你与澄江王经常处在一块儿,他那个人直愣愣、傻乎乎的可别把你的事情给宣扬出去!”

颜铮看了看太皇太后像是憋不住似的纵声笑起来

“前朝乃至后宫都知道祖母精明睿智,竟然也有这般看走眼的时候。“

太皇太后有些错愣的问道:“怎么,祖母说的不对吗?”

颜铮道“若是四哥那样的人傻,这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了然的笑道“可能这孩子在我身边一向大大咧咧的惯了吧。”

这时门外玉清的又一番催促终于让祖孙两人止住了谈话,颜铮扶着太皇太后艰难的站起来。

像所有关心儿孙婚事的祖母一样,太皇太后又问起颜铮的婚后起居,没有像在澄江王面前的故作镇定一样,还没回答,晕红已经蔓延至少年皇帝的耳边。

从太后宫里出来,皇帝一时漫无目的的在澜清池附近溜达,他负起双手看着池中的几枝枯败荷叶眉头紧锁。远处天色清旷,几缕浮云在连绵的屋脊中来回游荡。

几名内侍远远的跟在后面,此时早已过了午膳时间,众人看皇帝脸色不对也不敢上前问询,后来还是常侍季昌明踌躇几番走上前去。

“敢问皇上,您是去哪个娘子阁中用午膳?”

皇帝慢慢回过身子,平静的道:“去皇后宫里,你让他们下去休息吧,只你一人跟着就好。”

昙华宫里很是宁静,皇后正在殿旁的隔间里低着头做女红,身旁只一个陪嫁侍女素梅从旁侍奉,皇后穿着家常的青色衣衫,头发只松松挽了个发髻,满头皆无珠翠。听到步履声,皇后蓦然回首,后匆忙离席下拜,身子尚未俯下已被皇帝双手搀起来。

“不知皇上前来,臣妾失仪了。”皇后用手摸了摸没有装饰冠子的发丝,有些手足无措。

皇后的体态颇丰正午的阳光很是丰足,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别的缘故只见她盈白如玉的脸上两鬓边皆漫出桃花一样的绯红色。

皇帝用手掩在嘴边,遮去几缕控制不住的笑意,后拉过皇后坐在对面的蒲席上。

近前侍奉的宫人见状皆悄悄的退了出去。

皇帝近前的木几上摆着一盏碧色的茶碗,里面正袅袅冒出香气。

“皇后也喜欢饮茶?”

“从小的喜好了,这茶是······”

皇帝低首闻了闻那盏茶,接口道“是绿雪芽,太姥山古有绿雪芽,今呼白毫,色香俱绝,而尤以鸿雪洞为最,产者性寒凉,功同犀角,为麻疹圣药······”

“是不是?”

“皇上博学多识,想不到对茶道亦有研究。”

皇帝摇了摇头道“小时候跟随澄江王去他外祖家,有幸喝过一次,这茶通身苍翠外面裹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白霜,四哥还给这茶起了一个很红尘的名字,叫‘冰美人’。”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也相跟着笑了笑,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窘迫的绞着衣角道“这茶是外面的人拿给祖父的,他没舍得喝,记起我喜欢饮茶就赶紧封好差人送进来了······”

皇上只是温和的听她说着话,嘴边挂着一丝隐隐的笑意“皇后和将军祖孙情深,朕很欣慰。”

皇后猛然抬起头见皇上正瞧着他,脸色祥和平静,眼睛却如潭水一样深不见底,犹在闺中时,皇后就听说过周围人私下对皇帝的种种谈论,最多的是说他幼时颖悟,后来却因为一场病而泯然众人。当然,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说辞了,还有不堪入耳的却是他如何木讷、愚笨,能够承继大统也全仰赖她祖父之功。

婚前,她还犹疑过,若是周围人所言属实,他如何与这样的人渡过这漫漫一生,无奈生在官宦之家,不得违抗家族的命令,她也就这样挣扎着嫁进了皇宫。

可如今她虽然与皇帝只浅浅的见过几次面,直观的感觉是他话语确实不多,行为举止含蓄、沉静,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也就是顷刻间的功夫,窗外的声音一下把皇后拉到了现实中,季昌明把音量抬得极高 “老奴拜见颜将军。”那是皇后的二叔父,统领京城南军的上将军。

须臾间萧英已经走进了大殿内间,见了皇帝也未下拜只站在一边抱起双臂到“原来皇上也在啊。”

皇帝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午后闲来无事来看看皇后,就不打扰你们叔侄叙话了。”

见皇帝离开,皇后赶紧把素梅叫了进来“你快去把祖父差人送来的茶封好,给季常侍拿去。”

萧英愤愤道:“那绿雪芽可是茶中极品啊,便是我都没份喝到,你就这样轻易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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