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上）（2 / 2）

七日凿七窍。

一窍、二窍双目通明眼观六路。

三窍、四窍双耳通透耳听八方

五窍、六窍。七窍味觉顿出尝尽酸甜苦辣。

七窍已通，耳目清明，原本简单的世界观渐渐崩塌，黑灰白衍生出更多的颜色，衍生出怪诞，扭曲着错综复杂。世界不是简单的，泼墨的山川河流染上瑰丽的色彩。世间并非除了正义便是邪恶，也有冷漠旁观之人，也有推波助澜之人。人心是复杂的，包括你……

“可是，你没教我啊……”青年混沌表情似哭似笑，低声呜咽着，一如当初那个懵懂新生的幼年混沌，心中不知是怨恨还是委屈，“明明……是你……什么都不肯教我……”

错了吗？原来中原在自己的统治下如此满目疮痍？那么心中所坚信不疑的，到底是什么？

——天道不仁！你也不是真的仁者！我何必假装仁慈！？

突然哈哈大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既然你怕我夺了你的位置，我离开便是。我混沌，不屑与你争！”

毅然决然的放弃了所有势力，从此中原之地没有混沌，只有姬轩辕。

于是渐渐传出七窍出而混沌已死。留下的只有那个惊鸿艳艳的轩辕黄帝受万人敬仰。

离开世俗，游荡在天地之间，再次失控的妖火燃烧不息，途经仙山失手烧毁冰湖中蕴养的灵魂，惊动了守护在此的上仙，被上仙以女娲留下的九杀天雷阵封印于此处，恐怕对方只因留有一丝理智才没有以死相拼。

冷静下来的上仙问：“你出生时我也见过，神性与凶性并存，千年之后甚至已经修出半个神体，缘何落得如此地步？”

“心不在仙路，修出神体又如何……呢？”即使力量被封，落入他人手中，仍不显慌张，唇角带笑，目光中似乎还带着天真的纯然，却再也映照不出干净的世界。

“你这样做等同于放弃所有，你当真甘心？”

“我若真想要什么，自然会去争。”

“也罢，七窍既出，你已再无仙缘。”

“那……他呢？”

“自然是功德无量，加上你放弃的仙格，想必这世上再无人挡他仙路。”

“哈，原来，我从来都只是他的拦路石……”难怪，第一世他离开了；难怪，这一世对我不闻不问。最初的憧憬早已被消磨殆尽，想透之后心中竟是波澜不惊，无悲亦无喜：“黄帝……真是好运道啊……”

临走时，上仙的目光怜悯复杂，即使开了七窍，依旧看不懂，也不想懂，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复杂的情感。

在可怜、同情我吗？混沌自嘲的想。

直到那日金龙飞天，天界打开通道迎接黄帝，最后一丝念想也散尽了。

“你终究是……得到了你想要的。”

“我也不再需要你的目光。”

置身与封印阵法之中，一如当初那漫长的等待，如今却再没有用来等待的人。

而后度过的漫长的时光，每一日都是寂寥的，直到仙地禁制再也无法维持，自动消散。这个迹象意味着当年布下禁制的仙人已经逝去。

“连你也……撑不住了吗。”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叹息，嘴角含着浅笑，眸中却藏着无措。“这世上，谁还会记得……”

谁还会记得曾经的混沌也算是神兽？史书的记载，同一时期的神兽凶兽，怕是只知道那个残暴不堪不分善恶的混沌罢？

混沌这个名字，终究还是变成了令人讨厌的束缚。

维持着人形走出禁地，望着陌生的世界又是一阵恍惚，竟被路过的人类当做在天灾中与亲人失散的可怜人。看着妖兽越来越少的世界，突然很想大笑，诸多感慨都化作心底最压抑的存在。

“天道……”

这漫长的生命啊，多少人渴求的存在。连帝王也会为了长生不老尝尽办法，当初的你也是这样的心情吧？人类，果然，很贪婪，很狡猾。

“那我呢？我该去哪？”

不再参与人间或妖怪的是非。就这么半是沉睡，半是游玩的度过了近千年的时光，当科技代替鬼神说，自然环境愈发恶劣，所有人都不得不开始为未来担忧，但也似乎没什么可担忧的。

反正在人类短暂的时光里，大部分都喜欢及时行乐——

“我也不过是现世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