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跪(2 / 2)
“哎,你还是不是我们一起的,怎么还帮元丹丘说话!”
“我就是论事而已 ......况且他们交情还不错,不过说伪君子,一般都很帅......”
几名少年在墙角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不时张望着正在是非石下罚跪的石衡。他们口中的马屁精元丹丘仍在和李院长说些什么,时不时看向是非石,一副谦虚儒雅的样子。
石衡的膝盖有点麻木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课堂上的一句顶撞,就忽然惹恼了夫子。好在他素来顽劣惯了,挨打罚跪早已经是家常便饭,即便是不知道受罚的理由,也懒得去想是否公正了。
春日山风凉爽,风中飘荡着轻微的松叶和野花的香味,阳光穿过密林打在石衡身上,暖暖的,痒痒的,懒懒的。他不由眯起眼睛,嘴角也勾勒出美好的弧形,他好想大声喊一句,真爽啊!
“你还能笑得出来?有什么好笑的,说给夫子听听。”李院长悄无声息出现在石衡身边,被他脸上大喇喇的笑给震惊了。
石衡也被夫子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夫子身后的元丹丘似乎在跟他说什么,可他完全看不懂。
“夫子,学生只是感觉清风含香、暖阳暧暧,很是惬意,不自觉就笑了。”他捋了捋思路,正色道。
“哦?那你是否有所反思?”
“反思?有!曾点说过,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春光如是,可郊游。”石衡兀自背着论语,心中一阵窃喜,这句还真是应景呢,又是孔夫子所作,又合乎事宜,合乎心情,说完忍不住雀跃。
“看来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且跪着吧。”然而李院长并没有表示赞许,说一句“吾与季康矣”,而是愤愤然拂袖而去。
元丹丘并没有随李处士走,他一脸无奈。
就在刚才,他在夫子面前细数了石衡的诸多优点,比如……不挑食,还暗示了石衡他妈林老板对书院的诸多资助,以及石衡伯父在成都任职,长兄前程似锦的诸多事。他想表达的就是:这家伙来头不小,不要得罪他;这家伙的底子不错,要多给一点时间。可是,这石头脑袋并不是寻常人所能理解的,白瞎了他这番苦心。
“季康,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可我当时就那么想的!是非石下,我怎么可以说谎?”石衡一本正经说道。
“季康,很多时候,你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可以稍微变通一下,不用对谁都讲肺腑之言的。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把夫子得罪了。云放着急过来找我,话也没说清楚。”
“今天夫子问我,如果整日在书院无所事事,将来以何立足。我当时就想的是,在书院好好念书,将来不也是无所事事?于是,我就对夫子说:夫子幼时念书,如今教人念书,是否就比无所事事好。然后,夫子就怒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夫子多心了吧。”石衡递给元丹丘一个不知所以的眼神。
如果不是有从小长到大的交情,深知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元丹丘都要以为这个石衡是不是傻。但是,季康的话又并非只有傻,还有真。元丹丘无声笑了。
元丹丘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天资聪颖、读书勤奋、爱干净、不调皮、懂礼貌,就连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俊。谁要是有闲情逸致去听人家墙角,保准十家有九家都会在打孩子的时候提到:“你看看人家元丹丘,无父无母的,从小在道观长大,条件那么艰苦,还这么勤学这么有好学,你呢?”
遇到一些有反骨的崽子,说不定还会回一句:“他又没有父母,教得好全是因为师父,我的父母不会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说得就是元丹丘这样的好孩子。和若干年后的学校一样,元丹丘这样的好学生仍然是被孤立的对象。其他学子都不愿意和他玩,只有最顽劣的石衡和最愚钝的杨昳才不去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他们也是被孤立的对象,三人正好抱团取暖。
“别说傻话了,我陪你。”
说完,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服,整整齐齐跪在了石衡身边,怎么看都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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