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嫁(2 / 2)
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可是越急越什么都不知道,一考试大脑就一片空白是我本人了。
大约是我的表情过于纠结和绝望,他看着我的眼神从不可读懂变成了好笑。我不得不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同时拼命地想自己看过的史料或者东哥自己的回忆。
很可惜,我一无所获。
“行了。你阿玛刻意瞒你你也不会知道。”他把油灯放在了炕沿,举起了手里的东西,“我们说这个。”
那一摞纸,我太熟悉了,这是我这些天的研究成果。
“你写的是什么字?”
糟了,我这才意识到,我写的不仅是汉字,而且还是简体。
“布斋居然真的让你学了这么久朝廷的东西?”
行,可以。你这么想我太开心了。
“你写的这是…”他的声音里有笑意,“为惜红芳今夜里,不知和月落谁家?”
“是啊…”我望进他的眼睛,才觉出这句话里的意味难明。所以我再次慌忙的低头避开他的探寻,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火已经烧到了脖子。
我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只好绕回去:“贝勒爷,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额齐克谋划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惊讶。也许是我想知道真相的眼神过于热烈,他靠近了一点,语气却是平淡无味地说着这出他无关的戏码:
“歹商真是个命贱福薄的可怜虫。
“叶赫刚刚来了使臣,说是纳林布禄联合孟格布禄一早便设好了埋伏,把哈达的贝勒歹商在迎娶你的路上劫杀了。
“如此,孟格布禄如愿以偿作了他的哈达贝勒,而把贝勒这份大礼送给孟格布禄做人情的叶赫,以后就是哈达的亲兄弟了。”
我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三两句话讲完的是一场不能说不可怕的阴谋暗杀:“美人计?”
“不错,《三国》没有白看。”他这是称赞吗?
“那我为什么会在建州?我不是应该在叶赫等着吗?”
“东哥是真的想嫁人了?”他扬了扬手里我默写的诗。
我伸手去抢,可他拿远我哪里能碰到:“你别胡说八道!”
“我说这些你会相信吗?”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没有选择:“君子一言九鼎,我信。”
原来,我的额齐克纳林布禄的算盘是,一旦路上的伏击没有奏效,歹商贝勒总是要到叶赫的,我如果留在叶赫并不是什么万全之策。而如果此时说我是被建州抢走,歹商贝勒忌惮建州的强大只会敢怒不敢言。好一出祸水东引。
合着把我送到努尔哈赤眼皮子底下看着是万全之策,我真是服了东哥的亲爹布斋,怎么会和纳林布禄商量出这样的“妙计”。只是努尔哈赤在这里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刚才叶赫送来的信……”
我茫然地抬头看他。
“纳林布禄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在这就不必再回叶赫了。他要我建州割北边的十座城给他,”他把我写的诗在火上点燃丢进炕边的暖炉,“换你。”
两个字几乎是劈在我耳边的一道雷。
“我舍不得我的城,”他凑近了一些,鼻息暧昧地扑到我脸上,“我也舍不得你。”
我的心跳一刹那开始变得更加乱七八糟,全身都像放在火焰上烧了起来。
“你说,我该怎么做?”
我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心智都禁不住这种撩拨,何况是十岁而已的小姑娘?我深知历史上的叶赫格格和努尔哈赤没有任何瓜葛,我最好的选择便是趁和他没有半分关系时尽早离开,让所有事情按照它原来就注定的方向前进。
我努力调整着因为心跳而混乱的呼吸:“贝勒爷亲自打下来的江山当然不能拱手让人,我回叶赫就是。”
他对我的回答同样没有表现出情绪的任何变化,也就更谈不上恼怒,反而他再次笑了起来,还拍了拍我红透了的脸。
“我的小东哥,你真是个小孩子啊。”
注释:
1.1592年,年仅九岁的叶赫老女许嫁哈达部的贝勒歹商。然而这只是急于扩张自己的叶赫东城贝勒纳林布禄与哈达部的孟格布禄的圈套,歹商在迎娶叶赫老女的途中被杀。
纳林布禄为叶赫老女的父亲布斋的弟弟,布斋是叶赫西城的贝勒,于万历十六年(1588年)被李成梁镇压,投奔了东城自己的兄弟。(额齐克:满语,叔叔。)
2.1591年正月始,困于边境战乱的努尔哈赤挥师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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