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月升：春心莫共花争发（2 / 2）

“什么叫跟来？我们原本就是一起的。”收回目光，王瑛勾起唇角笑了笑。

“是吗？”方云深无奈摇了摇头，“你觉得，陈风华此人如何？”

闻言，王瑛轻轻拂袖，无比平静的说：“他很危险。”

“危险？”方云深抿唇沉声问，“何以见得？”

“雁落无声你知道吧。”王瑛认真看着他说，“这个东西，现在在他的手上。”

在去往权宅的路上，借着迷蒙月光，陈风华边回头张望边问：“我们就这样走了，好吗？”

“不想走，督导你可以回去。”夏清朝冷着张脸回答他。

“没想到看上去这么温柔的方副司长，生气起来居然这么恐怖。”陈风华撇了撇嘴，“幸好我没怎么惹他。”

“为什么答应让王瑛跟着一起去。”停下前进的脚步，夏清朝突然眼神锐利的看向他，“你明知道外人是不容许插手办案的。”

“因为有王瑛在。只有他在，我们才能挖到王石楠更多的漏洞不是么？”陈风华对她笑了笑，“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督导您可真是思虑周全啊。”夏清朝心中有些许不悦的说道。

“其实暮时，我在临州府里遇见了刑台少卿，徐恒之。”陈风华淡淡的说。

“徐恒之？”夏清朝咬牙问，“王石楠居然与他勾结在一块儿了？”

“有可能。”陈风华抬眸，“但也未有可能。”

“什么意思？”夏清朝不明道。

“徐恒之未必会答应与王石楠合作，如果他聪明的话。”陈风华偏过脸看着她说。

“为何？”夏清朝问。

“孤鸟之间，向来是没有信任可言的。”陈风华眸色暗暗，“况且，这个需要信任的对象还是王石楠。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什么叫孤鸟？我不明白督导的意思？”被他比喻的一头雾水，夏清朝此时只想听点人话。

“他和郭元是同一种人。”陈风华长叹了口气，“在绮丽幻想破灭后，孑然于一身的人。”

“你这么了解徐恒之？”夏清朝迟疑问。

“在素薇客栈里，我曾说过。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怎样也得冒出点火星。所以，不光是徐恒之。”少年脸上，那层覆着的笑容渐渐转凉，“世间一切可能成为的敌人，我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原来不仅仅是林蔷红命案的细节，原来不仅仅是重振司法司，原来这个人所思所想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那么督导你觉得，我会成为你的敌人吗？”夏清朝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问他。

“我很期待那天的到来。”陈风华向她盈盈一笑，“但夏捕头你要知道。人们的期待，往往是遥不可及的。”

“也许吧。”夏清朝别过脸说，“我们到权宅了。”

出现在二人眼前的幽深门扉不同于今早之见，挽联凄白的花朵似也在风中模糊了所有。

而当下，权宅灵堂内，火焰正在朦胧的舞蹈，漆黑的纸屑尘埃，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跪在蒲团上的孙一冰身边。

他双目黯淡，嘴唇也干裂苍白。似有若无的瞥了眼自己右手上，那层层包扎的纱布，孙一冰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头。

慢慢站起身，他鼓起勇气走向那位重新回家的故人。颤抖的手指赋予试探意味的不断靠近，望着躺在棺材里，已经僵硬甚至气味难掩的林蔷红，他只觉双目欲裂。

“为什么，为什么......”胸中气息猛烈的起伏不定，哽咽之声不绝于耳。

恰在低低悲鸣时，权宅的门房阿四，突然着急忙慌的向着孙一冰跑来。边跑他嘴里还边叫着：“孙管家，孙管家，有人来了。”

急忙拭去凝结在自己眼角的泪珠，孙一冰声音嘶哑的问：“怎么回事，半夜吵吵嚷嚷的？”

“孙管家，门外，门外有官府的人来了。”阿四结结巴巴的说着，不敢抬头看他。

“官府？”孙一冰凝眉说，“我知道了，这就来。”

匆忙整理了下衣服，他疾步向着门口而去。一边走，孙一冰一边想，来人会是今日下午归送林蔷红尸体的男人吗？好端端的，怎的这件已经结束的命案又会牵动起司法司来了？

他如此忧虑着，抬眼处昏黄烛灯下，一男一女的身影近在咫尺。

“二位好，我是权宅的管家。”孙一冰大步上前俯身施礼，并未看清两人的长相。

“深夜造访，还望孙管家见谅。”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孙一冰忙抬起头看去。然而在看清他们面目的刹那，他全身却不由的为之一震。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王瑛派来吊唁的手下。

“这？”孙一冰紧皱眉头问。

“在下司法司督导陈风华，这位是女捕头夏清朝。我二人今早隐瞒身份前来拜访，实属迫不得已。还望孙管家你，见谅。”那个在灵堂前怆然涕下的少年，此时平静的面容上完全没有一点悲伤经过的痕迹。

“司法司督导？”孙一冰半信半疑的继续问。

“没错。”站在少年身边的女捕头，冷冷的从怀中摸出快令牌说。只见，那四四方方的牌面上，孤傲的鹭鸶与明晃晃的“司法司”三个字，仿佛不容许任何人的质疑。

“打扰了。”陈风华和声对他说，“司法司现在需要重新调查林蔷红被杀一案，希望权宅上上下下给予我们最高的配合，谢谢。”

“重新调查？”孙一冰望着他们，内心惴惴不安的问。

“是的。”夏清朝笃定道，“重新调查，每一个人。”

跟着孙一冰，他们重又踏入府内，重又穿过回廊，重又走进灵堂。整个青砖碧瓦的权宅，从安静变得喧闹，从影影绰绰到灯火通明。

“林蔷红的尸体就在这了，督导。”夏清朝驾轻就熟将半掩着的棺木全部打开说道。

“把她抬出来。”陈风华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说。

“是。”夏清朝应声。她谨慎小心的探手将林蔷红的躯体搬了出来。貌似被雨水打湿后，这具了已无生机的躯体变得更加彻骨冰凉。

望着林蔷红的尸身，陈风华的眼中除了惋惜，剩下的就是似于雾气的无形罗网。他不禁想，莺哥自尽，林蔷红冤死，权大富被杀。这三件看似简单的命案，好像到了这儿，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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