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案（1 / 2）

夏夜的京城，长街上只有更夫打更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沉重的暗红色宫门打开，数名侍卫随行的马车缓缓驶进夜色下依旧熠熠生辉的皇宫。

虽已是午夜，窦涟走进当今天子所在的居所时，整座宫殿依旧灯火通明。两排手握佩刀侍卫威严地守卫在正殿门口。

见窦涟走了进来，大内总管赵宝祥连忙弯腰施礼请安。

楚国的天子此时并未坐在他专属的龙椅上，而是独自站立在书房的窗边前，手里随意把玩着一只玉石雕琢而成的蟾蜍。

“来了。”

楚苍逸对着窗外的虚无说道，声音不大，但低沉有力，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仪。

已换了一身官服的窦涟从容地弯下膝盖，单膝跪地道：“微臣给皇上请安。”

楚苍逸嘴角勾起一丝似笑而非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磨砂着手中的玉蟾，半晌才悠悠转过身来。

大楚的天子背对着月光，银白色的月光勾勒出了他英挺的身形，宽肩窄腰包括在精致的玄色秀锦龙袍常服里。

背着光的天子看不清容貌，直到楚苍逸从阴影中走到明亮的烛光下，面容才渐渐清晰了起来。浓黑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深邃的眼窝仿佛带有来自西域的血统，英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透着一股凌厉之气。即便对于男子，这样的容貌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震慑力，天子自带的威仪让很多人会心生忌惮。

楚苍逸不急不蓄地走到御书房偏殿的座椅上，这才沉声道：“赐坐。”

“谢皇上。”

窦涟坐到软椅上的同时，宝祥领着一水儿面容清秀的侍女端着一碟碟精致小食走了进来。

“窦大人您尝尝今日刚做的点心，还有皇上刚才特意吩咐奴才泡的雨前龙井，这泡茶的水都是每日收集清晨的露水制成，口感相当清冽。”

待侍女门将小食摆放好，座上的楚苍逸对着宝祥摆了摆手，服侍皇上多年的大内总管立马清楚皇帝的意思，带着所有人退出了宫殿，并带上了门。

“尝尝爱卿喜欢的马蹄桂花糕。”

窦涟很有礼节地道了声谢皇上，拿起一小块放到嘴里慢慢品尝，似乎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大楚皇帝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将刚泡好的雨前龙井推到他面前，道：“今日在家中举办的宴会，可还尽兴？”

窦涟放下手中的马蹄糕，抬眼看了看楚苍逸，略带揶揄道：“皇上知道这种宴会对臣而言只不过是应付。---”

楚苍逸听闻笑而不语，似乎也未曾因为他的态度有任何不悦。

“皇上最爱雨前龙井，臣每年都能有幸分到一点，虽然年年都喝，但是味道总会略有不同。”

楚苍逸轻呷一口清茶，道：“听爱卿的语气，倒像是在控诉朕每年都让爱卿喝同样的茶，已经喝腻了。”

窦涟轻笑一声，“皇上说笑了，不知皇上今夜急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只是关心一下爱卿近日是否安好。”

楚苍逸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对方表情细微的变化，“——吏部左侍郎爱卿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这没来由的一句，仿佛认定了窦涟已经完全知晓今晚事情的前因后果，皇帝连爱卿可知左侍郎今晚被捉拿一事都未曾问半句。

窦涟依旧喝着茶，表情未因这一句话有过一丝变化，道：“侍郎大人这些年行迹有时确实过于挑衅，但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好人缘。相信皇上已自有定夺。”

双方就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没有一丝疑问，开门见山。

“爱卿果然是懂朕的，”楚苍逸似乎很满意窦涟的冷静。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寂，硕大的宫殿静谧无声，两人就这样相对坐在偏殿的软椅上。

长桌上的黄铜香炉冒着一缕青烟，传出一股淡雅的木香，西洋进贡的精致时钟传出滴答滴答的响声，空气中好似有一股无形的硝烟在弥漫。

楚苍逸先开口打破了这说得上有些诡异的沉寂，”可知朕今日为何要捉拿赵启明？”

吏部左侍郎赵启明这些年在帮窦涟维护朝中关系的同时积累了不少人脉，许多人需要倚靠窦涟。

而一些官职略低的官员，能够够到赵启明就已经官途无忧了，自然有很多人私底下暗中巴结他，赵启明也不是没有私心之人，中饱私囊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做过。

这些东西在窦涟眼中，窦家的库房大门都进不了，窦涟也懒得过问。

以赵启明的能力除了贪污受贿，其他事情也翻不了什么大浪，无非是收受贿赂过于频繁，达到了一定数量后，惊动了朝中众臣。某位刚正不阿的元老上奏给了皇帝，皇帝为了给老臣一个交代，才在这里时候动了左侍郎。

“恐怕是赵大人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窦涟说这话时，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好似与赵启明并不相熟。

\"既然赵启明做了这样的事情，罚他······爱卿认为朕可有过错？”

楚苍逸这话问得和没问没有半分区别，堂堂天子即使错判一人，任谁都不敢说有错。他这样问窦涟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皇上自然赏罚分明。”

看这样子，两人默认了此事不会与窦涟扯上半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