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与沈慎的初见，是在高一下那个春天的语文课上。上课铃响，教语文的班主任就带着一个气场桀骜不驯，又有着如同受伤猫咪般脆弱眼神的男生，来到讲台。

座位靠后的何远，虽看得不很清楚，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情绪力量。班主任老师是个和蔼的年轻姑娘，刚从师范毕业的优等生，抱着豪无偏见的热忱简单介绍了一下，沈慎离奇的转学原因，就把他临时调换在何远的前座。

这下天天可看得清楚了。何远心里正好奇着，这神秘的转学生的缘由，前方的人毫不客气地转头对他说：“有笔吗？借一支？”是清冷的少年音色。

“哈？”何远正奇怪他第一天来上课竟不带笔，一看他邻座已经借了本空笔记本给他，便也不再多问，递了支蓝黑签字笔。

“谢了。”沈慎眼神在他脸上一挑，接过笔转头回去。这张脸，是擅画之人挑剔不出的漂亮：下巴纤细，眉峰上挑，浓密睫毛下的瞳仁漆黑，任谁被这双眼深情地凝视，也可能动容；只是此刻，这里面的神采似乎已消逝大半。

何远托着下巴，盯住前方略显凌乱的后脑勺，是剪的很碎的短发。这位沈慎，听老师介绍，原是从国际学校转来的，因为临时需要锻炼中文，便转来这里。这里也是除了那所外籍人士和高官富商子女云集的国际学校外，一所优秀的普通中学。

因为人才众多，所有科目的课代表都是靠竞选投票抢的。何远没能抢到美术课，只抢到了语文课。事实上，班主任主要是看上他作文好。其实何远的英文作文更好，只是记性稍差，东西背不住，成绩也不够好。

然而和沈慎对话却足够了。这家伙整日消沉，时常上课不在座位，或者在座位上睡觉，名字竟然叫做沈慎，实在讽刺。这样的行为，对于老师同学来说，几乎目中无人；无奈他是个客，且事发有因，似乎情有可原。班主任让何远课后辅导他语文，一开始，沈慎根本不想多说中文，何远却愿意用英文回他，并不急着讲课。一来二去，两人比较熟了。

“喂，何远......”空荡的教室中，沈慎在课桌前轻唤他。初夏的夕阳中，微风拂在朱漆剥落的木窗框上，散出陈年油漆的淡淡气味。这已是民国时期的老校舍了，和国际学校设备的崭新先进完全不能比，却有种特别的安心感。

“啊......抱歉，昨晚我音乐听到太晚，有点犯困。说到哪了？”何远如梦初醒，显然神游了有一会儿了。不过沈慎，就在他对面静静等着吗？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事情？”沈慎此时的眼神，是轻松下的沉重，也是将欲卸下沉重的轻松，倒担得起他的名了。

“......你愿意说的话，我当然想知道。”何远是那种，不爱绕弯子，并且从一开始就知道，诚恳是终极的捷径的人。

“你觉得......十四岁谈恋爱，会不会太早？”沈慎这语气，几乎是认真的。

“啊？......怎么会，你从小受西方教育，还会问我？”何远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自然知道这些......我是问你，何远你，会不会觉得？”这问题，确实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