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他和蔼无声地抿唇笑了笑。
芝莲心底一凉。
兴许是她这份忠心到位,里屋的周宜宁终于认命地抬起头,眉眼揪在一块,瞧着是委屈的不行。
兆云徂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倒没生甚邪念,指腹压着帕子抵着她的唇,拭去那道油亮的痕迹。只这片刻亲昵的动作,反倒让她眼角便开始噙着泪花,小脸惨白,唇脂被抹去,露出淡无血色的唇瓣。
兆云徂眸色微深,问:“弄疼了?”
“没,没有……”
“那你哭什么?”
周宜宁眼泪不要钱似的顺着眼角往下流,她蜷缩起身子,捂着小腹话都说不全了,断断续续夹杂着哭音:“疼……癸水,疼……”
起先不过是隐隐作痛她尚能受得住,可后来下腹就跟被钝刀割裂一般,钻心的痛。她疼地使不上力气,只得靠在他怀中,一手攀上他肩头才能摔到地上去。
兆云徂握上她的手:“怎就这么冰?”
癸水他有所耳闻,不就是女人每月要来的,也没见哪个这般要死要活的。
这番模样着实吓人,他紧紧抱着怀中人不敢撒手,朝外将黄和和芝莲二人唤到跟前。
芝莲跟在后头挑了帘子进来,入眼就是皇上那身龙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那血迹的来源自然就是窝在他怀中早已痛昏过去的周宜宁,这一眼看得她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黄和瞧着脸色也不大好,忙道:“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半刻后,芝莲和珠月围在塌前伺候着。
周宜宁依旧蜷缩成一团,四肢冰凉。芝莲瞅着主子眼角的泪痕就心疼,将灌好的汤捂子送到她腹边:“主子,这样可好些?待会儿等药煎好喝一帖,没准儿这阵痛能消下去。”
“好……”周宜宁虚弱无力地应了声。
左右都是为她好,总不能让人太过担心。只她也没想到,这身子的初潮会在这时候汹涌而至。
她这是自个儿作啊,狼来了狼来了,可不真就来了?
外间,兆云徂早已换了身常服,他折起袖口,听御医道:“皇上,臣观周姑娘的脉象,劳伤气血,加之脾肾阳虚,以致体虚后又遭寒气入侵才会如此经行腹痛。方才臣已着人去煎药,配上红糖姜汤,料想不出两日就无大碍。”
兆云徂满脸阴翳,狭长的黑眸逼得人心生畏怯。他目光从内室挪到御医身上:“只是如此?”
御医被盯得出了满背冷汗,只道确是如此,女子初潮本就意味着从少女蜕变成女人,这般疼也是常见的,眼下揉按小腹可以缓解些许疼痛,往后好生调养,便没这么痛。
兆云徂摆手,让他退下。
他在外间坐雕花竹椅静坐半晌,等着送药的宫人跨进门槛,跟着起身。
黄和赶紧跟上,却见皇上脚步一顿。
“着人重新打张椅子。”
竹椅到底寒凉。
她这般柔弱的身子坐上一两日,往后不是更疼?
黄和听得出这意思,应了下来,连忙差宫人去传话。回过头他也思衬不明白,这周家姑娘到底给皇上灌的什么迷魂汤?
内室,周宜宁苦着脸喝了两碗药,喝完甚至打了个可爱的嗝。
这事儿怨不得人,她想着约莫是有前阵子太累的因素在里头,遂乖乖喝完便躺下了。
天色已晚,周宜宁背过身去,道是让她们退下歇着,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听得芝莲珠月回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怪,随后撑起身子往后一看,就瞧见二人悄悄从兆云徂身后溜出去,一路脚下生风像是后头有啥狼豺虎豹。
周宜宁:……
黄和往里看了一眼,见是这般光景,带着旁的宫人一道静悄悄地去到院子里。
内室里独留两人,兆云徂立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周宜宁怯怯地低下头,刚染了他一身血,尤其那衣裳瞧着像朝服。这意味着一针一线都是宫内绣坊的人赶着大夜熬出来的,就那样被毁了。
她整个头埋回被窝里,欲哭无泪。
太丢人了。
兆云徂俯身坐在榻边,问她:“那里还疼?”
周宜宁也不敢再作,露出脑袋尖尖,闷闷地应声:“小腹冰凉凉的,很痛。”
“吃药也未见好转?”
“没有……”
兆云徂忍不住皱眉:“知道羞了?先前你抓朕袖子哭闹的时候底气倒是足。”
这回连脑袋尖尖都不冒了。
兆云徂:……
“朕不说你便是,出来罢。”
他颇有些无奈,纵然岁数差得有些多,她也不该是这般稚子心性。可都把人哄骗到宫里了,难道这一两月真就这样放过去?
周宜宁听得这话心下一软,整个头探了出来,她眨眨眼:“皇上不必如此迁就的。”
即便只是二人独处,他却毫不遮掩地放下身段。
这样的迁就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
她这会儿又想到最初是为何不愿进宫了。
累得人遍体鳞伤的从来不是后宫纷争,不是阴私手段,而是一时的宠爱。
得宠一时之后人走茶凉,看他温文儒雅,看他低眸浅笑,却都是对了另外个人,那样剜心的痛她还没经历过,如同前世她并无痛经之症一般。
没有经历过才是最幸福的。
周宜宁抬眼看向皇上,他眼里的温柔和迁就给了她哪一部分?
她不懂,人对未知总是畏惧的。
兆云徂低笑了声:“你进宫便是对朕最大的迁就。”
该怎么告诉他公款吃喝的诱惑其实挺大的呢?周宜宁难以启齿,下一瞬却瞪大了双眼,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登徒子将手放在被褥上,还一圈圈地揉!
她彻底懵了:“您做什么?”
兆云徂敛下眼睑,将疲倦尽数收拢才又睁开,道是御医说揉按小腹可解一时之痛,问她可有好些?
“这些……让芝莲来做便是。”
她说完去推皇上的手,刚伸过去却被他捉在手心里。
“阿宁。”
周宜宁歪了歪头,疑惑地嗯了一声,想往回抽出手不料被攥得更紧。
兆云徂背靠在榻边木梁上,将她的手放回被中,他低下头,见她睫毛扑闪的幅度越来越小,显然困倦到至极。他未有任何言语,只再度覆手遮上她的小腹,手法轻柔地顺着圈揉过去。
不出片刻,周宜宁的呼吸渐渐平稳,粉嫩的鼻翼收缩着,显然睡得香甜。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兆云徂莫名想起他年幼时番邦进贡的一只貂。
瞧着小小一只,黏人却又性烈,日日喂食,熟悉后反倒会摸爬到他身上来露出白软的腹部,长长的一条扭来扭去,只等他指尖落上去,便静止不动任他肆意妄为。
只可惜,那只貂随宫人玩耍着逃出了养心殿,三五日后被侍卫发现死于宫门外。
那年为这事还起了一场风波,宫门前飘着雪,地上更不用多说,脚踩进去就是个印。侍卫原想好歹让皇上瞧瞧,后来抓起来才发觉那貂浑身冻得硬邦邦,死的不能再透。
谁敢提这样晦气的东西去面见皇上?
其实兆云徂也不用见。
貂自出去后也回来过,他架着脚凳站在窗上,漠然地看着它冻地簌簌发抖。
许是受不住冻,它又转身溜了出去。
那么些年他并无悔意,直到亲政后他整顿后宫才听说,那貂死的时候嘴里还衔着梅花,就是宫门外开的那棵树上的。
许是想摘来送他讨得欢心再进门。
他垂眸看着被褥中周宜宁,轻轻拈起两三根青丝,在手中打转好像能翻出花来。
于他而言,周宜宁不是那只貂,她比貂更娇气,那只貂熬了三夜才冻死,一次癸水她却疼地眉眼尽是惹人怜爱的轻颤。
……
这夜里周宜宁肚子疼了一回,整个后宫跟着脑袋疼了半宿,多得是人睁着眼难以入眠的。
第二日一早,该抱团取暖的还是少不得围一块,这回除开孟贵人和莲嫔,又多了几个选侍。她们看燕喜堂的方向,说起住里头那女人因病邀宠这事儿,眼睛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刚进宫就使这种下作手段,听说还召了御医去看诊,皇上三更天才从她那儿出来。”
“今年可真是奇了怪了,什么不入流的东西都想入宫攀个高枝儿。怕只怕皇上也只图一时新鲜,这阵儿过了也就罢了,同样的东西多吃几回,谁不嫌腻?”
几个选侍你来我往地对了几句嘴,后头声音低下去就觉出不对劲了,她们撕地欢快,可还有人袖手旁观呢?
就有人夹着帕子点点唇:“想必莲嫔姐姐也瞧不上那样的人罢。”
这话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莲婕妤身上。
她抿了口茶:“我瞧不上有什么用?皇上自个儿稀罕地跟宝贝似的,难不成还去燕喜堂把人揪出来?谁去呀?”
她扫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冷笑了声。
一群眼皮子浅的,还想说动她当马前卒?怕只怕皇上昨儿的一番作为,她们绑一块都不够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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