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遇险（1 / 2）

沈行洲将老夫人一行送出城去, 便立刻返回六部。

南京城的构架与天京几乎是一样的，行宫居北, 南面则是官署，中轴对称，十分规整。

入了宫门，六部位于千步廊的右侧，虽然南京城没有皇帝坐镇, 但却自有一套体系。

南京所设六部被称为“南六部”, 前朝时多是安置闲散欲致仕或在天京被排斥的官员, 其职权远不如天京六部。

但到了成殷末年，由于帝王多病, 又十分宠爱贵妃所出的六皇子，作为御王封地的南方诸郡皆有受益, 连南京朝廷也不再如前朝一般, 而变得有些实权。

后来六皇子起兵落败, 南方诸郡皆受牵连, 不少官员、士族因受清算, 一夕覆灭, 但新帝继位后对整个南境大_体上还是施着怀柔之策, 以安定民心, 所以南京朝廷并未因此失势。

沈行洲有定兴侯的封荫，未走科举之路便入了朝廷为官，沈家祖上虽是武将，但他此前在户部任员外郎。

南京不似天京隔日便要上朝, 所以官员们辰时三刻抵达部衙便可。沈行洲极度自律，非休沐便提前一刻抵达官署，风雨无阻。

今日因要送家人出城进香，耽搁了一些时辰，但他还是准时到了部衙。

每年到了秋收的季节，户部便要慢慢忙碌起来，若沈行洲再晚一月请假，恐怕户部便没那么容易放人了。

送走了例行巡视的尚书大人，沈行洲开始专心处理事务，直到午间用膳都没有再起身，他想快些将今日的事处理完，准时离开，到城门处迎接老夫人和顾卿他们。

这时候，部里跑腿的下官过来，对沈行洲行了礼后，递上了一封信笺，说是定兴侯府的下人送到外门的。

沈行洲回礼之后接过了信，打开封缄一看，果然是属下的字迹，读完便微微皱起眉头。

那下官帮沈行洲送消息总是很殷勤，显然不是因为对方是员外郎，而是因为沈行洲是定兴侯世子。

此人也是精明乖觉，一看沈行洲表情不好，便觉得信中不是好事，他不敢再想讨巧留下多说几句话，立刻言道还有事务，告辞而去。

待送信之人走后，沈行洲再把信展开，又看了一遍。

其实信里只有一句，今日未见出府……说的，是承恩伯家的两位年长的公子。

……

自儒怀坊的三味书局遭遇火灾，沈行洲便开始派人盯着南京城里的几个对书局多有关注的世家。

相比于粱、王氏的低调，桂氏兄弟可真是高调极了。

他们每隔几日便要前呼后拥地到书局去看，且次次都不空手，定了不少书。

照理说他们这般高调，明摆着对书局的生意感兴趣，好像给人一种坦诚之感。

但事关顾卿在意的，沈行洲一点不肯掉以轻心，再加上此二人又曾对顾卿无礼，沈行洲便愈发关注起他们来。

桂弘渊和桂弘漩表面上是南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像沈家兄弟有正经差事。他们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便不会出门，出了门也是呼朋引伴四处闲逛、玩乐，不到宵禁最后一刻，绝不会回伯府。

过午还未出门，放在桂氏兄弟身上，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放在这个时候，以沈行洲的谨慎，他总觉得不安。

昨日他到文德坊，顾卿听闻老夫人要带苏祺然去栖泉寺，就想跟着同去。

沈行洲从未见他求神拜佛，便想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把他给吓着了。

说来，府里老夫人是信佛的，旭元长公主却因为生母信道、今上信道且她自己又两次得了广幽子的提点而得益

，所以平日里在小祠里供奉的是三清。

这时候的禹朝，佛道并存，各自皆有广大的信徒，井水不犯河水。但一家里却有两家信徒的，还是少见的。

长公主在两个儿子遇险的时候倒是神佛皆求了，但等到了太平日子里，又不愿跟着老夫人大老远跑到灵泉山帮苏祺然祈福。

所以当老夫人第二次提出要进香的时候，她以身体不爽利而推拒了，还说了些对苏祺然明褒实贬的话，叫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进而迁怒旁人。

沈行洲常年夹在祖母和母亲之中，一直秉持的原则是公允，但涉及这种带了强烈个人意愿的问题，他也无法。

由于没能劝住老夫人，沈行洲只能做了别的安排，他一方面加派人手跟老夫人他们走，另一方面叫自己和沈行澈可护头尾。

那时候顾卿说完自己想去，就开始瞧沈行洲脸色，一副很想去又不想让他为难的样子。

沈行洲当然不会因这点小事便阻了小家伙的愿望，见顾卿确实想去，于是便答应了，只不过想着老夫人一贯对顾卿的态度，还是有些担忧。

反倒是顾卿跟他说，老夫人这次是要去寺庙烧香拜佛，为表少爷祈福的，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为难他而折了福祉。

果然，老夫人见了顾卿，虽然看上去也不是太高兴，但至少没有拒绝与他同行。

临行的时候，沈行洲又与他们嘱咐一遍，说至少要等仲清去接他们，莫要太早离开寺庙。

沈行澈轮值归轮值，但却不像沈行洲在六部这般要求规律。

现在重建水师和市舶司的消息在小范围内传开，大营的人眼见沈行澈即将扶摇直上，巴结都来不及。除非是真有正事要办，否则沈行澈不用时时待在大营，旁人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营离灵泉山不远，他顺路过去很快就能接着人。

……

大概是第一次在没有沈行洲的相伴下去远一些的地方，顾卿嘴上说着让沈行洲不用担心的话，但眼睛里却隐隐含着害怕之意。

若非在老夫人跟前，车队又着急出发，沈行洲真想多宽慰顾卿两句再放他走。

脑海中突然闪过对方望着自己的眼神，沈行洲握紧了手中的信。

他没有犹豫太久，径直往尚书所在的屋子走去。

这时候的官员没有个固定致仕的年龄限制，有的人老当益壮，做到七老八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全看今上的态度和个人身体的承受能力。

比如南京户部尚书齐海彬，已年过六旬，还身体康健，目前看来，距离乞骸骨颇有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