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书册（2 / 2）

顾卿闻言也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想明白了，苏祺然这样说，并不是故意挑衅，而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把当年的恩怨给了结了。

无论在他眼里，当年的事是不是小黑莲做的，经过这一次，便真的算一笔勾销了，以后再也不提。

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外孙也是足够了解，所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风光霁月、心怀坦荡……苏家祺然，便是这样的好孩子。

顾卿受小黑莲所累，唯独这件事耿耿于怀，当然愿意，他十分高兴地应下邀约:“好啊，那阿卿就打扰了。”

……

走在湖边的栈桥上，顾卿见苏祺然竟然真的在抬头望月。

顾卿发现，无论是《满朝》里的苏祺然还是眼前的苏祺然，都对残缺的美有独特的欣赏力。

他喜欢画残荷，也喜欢赏残月。

如今正是八月上旬，空中的上弦月虽不是残月，但也并不圆满，苏祺然看得很认真，认真得顾卿都不忍心打扰他，就这么静静陪着他。

不过顾卿看着看着，注意力便歪了，他想着里作者大大对苏祺然的描写，心想:水中月就在他身边呢。

心情很好的顾卿用手指描水中的月亮，然后又开始描苏祺然的倒影，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候旁边传来苏祺然清冷的声音:“你好像挺喜欢我。”

顾卿:“！！！”

苏祺然回过头，仔细看他:“难道不是吗？”

从小到大，有很多人表现出对他的喜爱。

有如外祖母一样的长辈关怀他，有跟沈行澈一般的同辈，或炙热或含蓄地爱慕着他。还有些

人说欣赏他，尊敬他，但或多或少带着一些情愫。

但是在顾卿这里，苏祺然得到的感觉很特别……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顾卿也总是偷看他。

只不过在他们落水以前，顾卿的眼神并不善良，让苏祺然觉得不舒服。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顾卿的目光开始变得温和和纯善……却跟同龄人看他的眼神依旧不一样。

那是一种好像对他有点好奇，有点羡慕，有点在意，有点熟悉……还带了点长辈看他的慈爱感觉。

——明明是比他年纪还小的人，却用这种眼神看他，可不是独特至极吗？

像现在这样，被如此直白地戳穿心思，顾卿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月光下，对方的眼眸透着光彩，是苏祺然现在很少看到的纯粹。

他侧过头不再看顾卿，而是看向湖面的残荷，善解人意地为他回答:“可能是喜欢的，但又跟喜欢伯川是不一样的喜欢。”

顾卿:“！！！”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不说话了，顾卿却已经脸通红，他偷偷瞥了一眼苏祺然，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得到自己意料之中的回答，苏祺然好奇：“为什么要喜欢伯川呢，以后可是要面对重重困难的。”

顾卿闻言，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因为是无论如何都要喜欢的喜欢。”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在胡说八道。

“诡辩。”苏祺然的语气里带了笑意，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烟火气。

“阿卿就当公子是夸赞我才思敏捷了……哦对了，公子准备好了么，秋闱。”顾卿总算想起自己的感情问题可不是他留下来说话的重点。

苏祺然笑他问得天真：“芸芸举子，谁敢说自己准备好了？”

“那倒也是……”顾卿来之前便有了腹稿，此刻佯装把在外面听到的，说给苏祺然:“我听说，越是临到科考，便越有人不想走正道，还有些人会投机取巧，你可要注意些，别被这种人骗了。”

他继续道:“现在好多书局都出些奇奇怪怪的卷册，都说是什么过往的考卷秘籍……也不知是何人编撰的，肯定还不如沈家私塾夫子准备的，看也是浪费时间。”

《满朝》中，苏祺然在官学的一位讲习，不知是不是凭本事猜中了题，将它们编进了一本书册，供给几个家境富裕的学生传阅。

后来舞弊案被人揭发，这个讲习和看过他编写的书册的举子便都有了嫌疑。

苏祺然原本不知有此物，根本没有找讲习买过这本书册，偏偏有一个爱慕苏祺然的同窗赠书与他，叫他也得了一本那种书册而被牵扯在内。

后来那个讲习在狱中亡故，形似畏罪自尽，倒是把他们舞弊之事坐实，叫人有口难辩。

得先叫顾卿知道，这一次苏祺然有没有得了这本书册，然后再想办法化解。

“你说的这种书册，每次近科考又怎么会少，也未必都是骗人之物，”苏祺然看顾卿神神叨叨的小模样，不免觉得可爱：“我近日便得了一本，看过之后受益匪浅，颇有体会。”

顾卿闻言，心中顿时一沉。

——兜兜转转，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本让你受益匪浅的书册，将来也会让你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