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坦白（2 / 2）

沈行洲回过头，见顾卿面上有些严肃，立刻正色起来：“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顾卿终于抬头看他，眼中已有了坚定之意：“顾……顾家叔叔，应该不是我的生父。”

顾全有到底是养大了小黑莲的人，不是生父也算养父，顾卿不好直呼长辈其名。

沈行洲闻言，一向镇定的他也不免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显然没有料到顾卿所说之事真的是他闻所未闻的。

之前顾全有来找顾卿，说他的生辰八字有误，其实沈行洲的第一反应是半信半疑。

顾氏夫妇回镇江修缮祖坟的事，沈行洲其实早就得到过消息。

若真如顾全有所说，是在那个时候便得知了顾卿生辰有误的消息，却在隔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偏偏在有人告诉他们一些秘密了，才来找顾卿提及此事，想来便有几分蹊跷。

沈行洲并不觉得顾全有有这等良心，在外人皆不知情、沈家也没有查到蛛丝马迹的情况下，会主动承认这件事。

这样看来，倒有些像是顾全有为了拿捏顾卿而编造了谎话，目的就是让顾卿慌张之下，把手上的嫁礼交给他处置。

不过，不管是威胁控制的手段也好，还是真有其事也罢，沈行洲本身对顾卿命格能不能兴旺家宅并不怎么在意，所以他只是想先安抚了顾卿再说。

谁能想到，顾卿却说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沈行洲在惊讶之后，却莫名生出了几分欣慰和高兴……若非全然相信他，顾卿怎么敢把如此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

就好像当日顾卿离开侯府，却愿意将安身立命的印刷术与他分享，跟他一起办三味书局。

在沈行洲看来，这与直接表达内心的情谊，还要叫人惊心动魄。

沈行洲按捺住心中的喜悦，继续牵着顾卿，让他坐下，然后才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原本要说一件惊天的秘密，多少有些忐忑，但看沈行洲如此镇定，反倒给了顾卿一种“这没有什么”的错觉，接下来再开口，便顺理成章起来。

“二弟出生以后，他们突然对……对我不如以前好，后来偷偷听到，很难过。”

这段经历不属于顾卿，而是属于小黑莲的。

在顾卿看来，小黑莲那个时候应该是真的很难过，以至于顾卿回忆这段记忆的时候，

还能感受到内心的怆然和悲愤，那是狠狠被伤害之后留下了阴影，已经深入到骨髓和血液的痛苦。

顾卿在看《满朝》的时候，特别佩服小黑莲的一点，便是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换做是旁人，岂有不当下与父母吵闹起来的，但小黑莲却知道，一旦自己闹开了，便是真正的覆水难收，彻底的父子离心，顾全有更有理由抛弃他了。

他觉得顾全有和姚氏没有在得子后立刻告诉他这个秘密，也许是还留了几分情谊，且觉得留着他这个长子还有些用处，便把这份伤心欲绝藏到了心里。

在顾全有这样颇有些小聪明的小人身边长大，小黑莲自然也学了不少伎俩，利用任何一点点机会和优势，成为小黑莲的本领。

只是现在看来，这本领练就起来，也是经历了痛苦，蹚了血泪而来的。

沈行洲知道顾全有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他非顾卿的亲生父亲，便将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能够如此算计顾卿，确实不是一般的父母对亲子能够做出来的事。

顾卿说的时候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沈行洲却无法云淡风轻地听进去。

只要想想顾卿先前的遭遇，试想小小年纪的他独自承受这个秘密带来的痛苦，又是如何看着养父母拿他当做换取荣华富贵的筹码，沈行洲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顾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行洲，问：“那时候我明知道自己不能冲喜，还是……这不对。”

又一次要为小黑莲背锅，顾卿虽然习惯了，但还是感到委屈的。

沈行洲握住他的手不放，立刻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旁人不对。”

顾全有夫妇贪婪寡情，他的母亲长公主亦有不对之处……造成后来的局面，很多人都有责任，但唯独不应该怪顾卿。

顾卿说完了这个秘密，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心道：原来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分享喜怒哀乐的人，是如此高兴的事。

他比小黑莲幸运太多了，经历了种种不公和委屈，最后换来了一个沈行洲。

“今日虽是将他打发走了，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此地，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身后有人指点，只是不知道目的何在。”

解了最大的心结，顾卿也有心思来想旁的事情：“若我们去了通海，他找不到我，怕是会继续闹到侯府。”

“肯告诉他这么多秘密，定是有所求，顾全有觊觎你的嫁礼，但他背后之人却可能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