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舅甥（1 / 2）

禹朝尚有十数亲王爵, 但论先帝的亲子, 如今却只剩下四位。

除了皇帝和北晋王赵天循，还有排行老二的东阳王和行十的西宁王。

虽然四人非同母所出，但北晋王和东阳王都是支持今上的，再加上先帝驾崩时, 西宁王才三岁，根本没机会参与夺嫡, 所以如今皇家兄弟几人相处甚好。

三位王爷都在天京，东阳王乃宗正，主持宗室事宜；北晋王最得陛下信赖, 南征北战, 功勋卓越；至于最小的西宁王，因与皇兄们年岁相差太大, 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备受众人宠爱，如今他正在东六所与几个皇子一起读书，并准备建府。

陛下就这么三个亲兄弟, 自然对他们很好，北晋王的府邸离皇宫最近, 而且规模甚大。

等随着众人坐了软轿抵达王府的一座偏院，顾卿不禁感慨，刚刚在门口北晋王抱怨的那句“几步路便到”，真是太谦虚了。

不过他一路过来，见队伍越走越偏, 心里觉得疑惑。

照理说许言身为北晋王夫，而且得赵天循全心相待，在整座王府都没其他家眷的情况下，许言就是王府当之无愧的另一个男主人。

可这院子估摸在王府的东南方向，位置偏僻不说，而且离原本该在正中的主院似乎相隔甚远，看起来一点不像一位亲王正夫住的地方。

不过他这是在别人家中做客，顾卿即便再觉得奇怪，也不好多去打听什么，他将心中疑惑收起，跟着赵天循和许言进了屋里。

相比于定兴侯府富丽堂皇的正心堂，这个院子主屋正厅的装饰摆设质朴许多，低调不张扬，但感觉又比沈行洲的世安堂那硬朗肃穆的氛围柔和几分，就像许言这个人，让人看着便觉得很舒服。

后来顾卿在王府里住了一段时日，才知道许言与沈行洲一样，习惯寝房与书房是分开的。

主屋正厅的两侧，一边是许言的书房，一边则是会客和用膳所用的暖阁，王夫的寝房在更里面的一进。

许言似乎很在意顾卿对这里的感受，他对顾卿道：“这里的东西，十几年都没变过了，不知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些什么……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布置一下？”

他已年近不惑，但在顾卿看来，却跟二十多岁的人一样，只是略显纤瘦而已。

听对方前面一句，是以长辈的口吻对他说话的，顾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确实是舅舅，他并没有吃亏。

但听到后面一句询问，顾卿是彻底惊到了。

——为了他重新布置王府的屋子？这……未免也太隆重了些吧！

在来京城前，他只希望沈行洲平安，他们能尽快一起回到通海。

但当顾卿知道小黑莲的身世，也亲眼看到许言的情况后，觉得自己若坚持保持距离、之后又立刻离开京城，未免有些无情了。

既然在市舶司官员营私一案了结前，他都得待在王府里等消息，不如趁此机会与许言相处看看，当是帮他解了心结，感谢对方多年牵挂之情。

但暂住是暂住，顾卿没有长留京城的打算。

不过，这个问题最让顾卿感触的是，对方身为北晋王的王夫，明明身份尊贵，又是顾卿正经的长辈，占着人伦大理，却没有用命令的语气来要求他，反而是一副小心翼翼询问他意见的样子。

感触的同时，顾卿也生出了几分心酸。

——原来，就跟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许言一样，许言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这个外甥相处。

“重新布置此处，肯定要动干戈，阿卿刚到京城，又是刚回府中，还是以休整为主吧，”顾卿这边还没有想好措施

表达自己内心的意愿，在一旁的北晋王就先开口了：“更何况来日方长，这件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顾卿飞快地看了北晋王一眼，在他脸上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来。

赵天循察觉到后立刻摇了摇头，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顾卿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对方的意思。

无论他心里如何想，面对这样身体有恙的许言，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强硬。

顾卿觉得许言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他什么时候要走，完全可以慢慢商量，没必要一上来就泼许言的冷水。

就进门这会儿功夫，顾卿似乎已经有些了解北晋王对王夫顺毛捋的套路了。

——不想许言站在门口吹风，不想他累于布置屋子，就提一提提外甥舟车劳顿，再画一个“进去再说”、“以后再说”的大饼……真厉害！

这样劝人的方法似乎对许言十分有效，也不知道是某位殿下经过多长时间、花了多少功夫才摸索出的经验。

果然，许言立刻就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差点忘记……阿卿才刚到京里。等过些时候再说。”

有北晋王先一步如此称呼顾卿，许言见顾卿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样子，也小心地这么叫他了。

顾卿被带领着在整个院子简单地转了一转，回到暖阁之后，他原本以为要跟许言一起回忆过去了，谁知道对方并没有马上谈及许家的事，反而问起了沈行洲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