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后福（2 / 2）

所以，不管是方御史专门留意着市舶司的动向，还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偷偷收集证据再递到御史手中，这一次他们确实快、准、狠地打击到了市舶司。

精玉的证据一呈上来，沈行洲便意识到，对方怕是主要盯上了自己。

倒不是他自命不凡，而是事实便如此。

市舶司里哪些官员落罪最能影响整个局面？除了市舶司的长官，恐怕就是沈行洲这个身份特殊的判官了。

市舶司的长官乃陛下心腹，此人本身是身经百战的重臣，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犯错误，旁人想通过扳倒他来打击市舶司，肯定也找过证据，但恐怕是找不到的。

沈行洲乃陛下亲封的定兴侯世子，而长公主与沈家皆乃陛下心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市舶司的长官对陛下的意义还要重，一旦沈行洲被定罪，波及的范围也更广。

他们查到了精玉的事情，便以为沈行洲的岳丈顾全有在说谎，一心觉得这就是关键的、致命的证据，就立刻捅到了陛下面前。

得到如此显而易见的铁证，想来他们之前也许正准备庆祝自己要大获全胜了呢。

但谁又能想到，事情都到了看上去板上钉钉的地步，竟然峰回路转——铁证还是铁证，却是北晋王找到许家后人的铁证。

离开通海后，沈行洲派人在南京查精玉的事情，因有人捷足先登，而倍加困难。

那些在背后使计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呈上京城的证据，便宜了沈行洲，更便宜了北晋王府找到了顾卿，完全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见顾卿往屋子外面张望，沈行洲知道他在看什么，对他道：“殿下没有跟进来。”

这位北晋王行事不可按常理判断，但过去打过几次交道，沈行洲也算了解对方一分。

眼下没有外人在，但未免隔墙有耳，他们有些话能说，有些却不能。

虽然沈行洲想让顾卿放心，想让对方知道，这一次自己不仅没事，还可能有后福，但却不能明说。

谁知道顾卿问他

：“你这些日子都吃的什么？吃得惯吗？”

沈行洲的母亲长公主生在禹朝皇族，是标准的北方人，她以公主之尊嫁到定兴侯府后，也没有为夫家人改了自己的饮食习惯。

反倒是定兴侯府的其他人迁就着长公主，慢慢的，沈家人吃穿用度，不少都带上了北方人的习惯。

只不过顾卿在沈家的时候，是和沈行洲单独住世安堂，有自己的小厨房，等到了文德坊和通海就更不用说了，沈行洲完全是按他喜好请厨子做饮食，又恢复了南方人的习惯。

原本顾卿是注意不到餐食的差异的，偏偏他在王府住了几天，发现北晋王府竟然不少都是按南方人的用餐习惯来的，反过来叫他注意到了饮食的问题。

顾卿不问他局势，不问他案件，却问起了他的食宿，让沈行洲心中一动。

“食住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甚至感觉比在通海吃得还好，到底也是皇家的园子。”

顾卿闻言，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听怎么觉得沈行洲竟然跟自己开起了玩笑，一时之间有点高兴，又有点新奇。

沈行洲看他懵懂可爱的样子，心里爱得不行，忍不住又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了。

“我这里一切都好，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乖乖听长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若是可以，就多出去走走，等事情了了，我们马上回通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不知对方会如何回应。

顾卿搂住他的腰，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嗯，我等你。”

……

从屋子里出来，顾卿看到站在廊下的北晋王，脸还有些红。

“谢谢殿下。”他走过去，对赵天循行了一礼。

虽然赵天循说让他跟沈行洲见面只是小事，但顾卿不是小孩子了，他明白没有打通好关节，是不可能实现的。

北晋王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什么，随后丢下一句“谢谢舅舅”，便扭头往外走。

他这里说的舅舅，不是指许言，而是指他自己。

在禹朝的民间，寻常人家把舅舅的夫君也称作舅舅，以示亲近。

顾卿愣了一下，见北晋王又走那么快，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外面，赵天循没有骑马，却是破天荒地跟顾卿一起坐了回马车。

经过这几日，顾卿已经慢慢适应跟许言相处，却因没有单独跟这位北晋王相处过，感觉还是有些不自在。

“伯川素来谨慎，刚刚怕是不会跟你明说，市舶司官员营私一案定后，他的品级，恐怕要升一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