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惊喜(2 / 2)
之前没有雕版印刷术,书籍主要靠手抄,光是把原文抄录下来便已经非常难得,谁还可能有这个闲心去分辨和抄录注解的内容。
苏祺然明白了顾卿的意思,点点头附和:“说的没错,若是碰到不懂的字句,一时又没有先生在旁教导,如果有注解,理解起来会容易许多。”
“不过这样一来,对于注解的要求,甚至比对原文还要高……”
顾卿想到了这个主意,但随即也想到了问题。
要想注解帮助读者理解原文,最起码要求注解是正确的、符合原意的。
如果有再高一层次的要求,就是要求注解深入浅出的程度,是不是足以增加的趣味,让变得容易的同时,还能教给读者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方法。
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不现实,顾卿虽然有了新主意,但他并不心急。
三味书局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将军集》上,十九位将军的画像如今只出了九幅,等另外十幅推出,他们的《将军集》就真是前无古人的版本了。
带注解的书,就跟需要扩写的《神乡记》一样,需要他们花很多时间去雕琢打磨,每一件事都慢慢做、好好做,总会创造出惊人成果的。
……
苏祺然看着一谈到书籍便显得特别自信的顾卿,一时之间感触颇多。
据他所知,两年前的顾卿似乎是在一边学规矩,一边读书的情况下开始自己的求学之路的。
那个时候因为一些误会,苏祺然听老夫人和身边的人提及顾卿,几乎都是带着瞧不起此人的语气,他们笑话顾卿出身贫寒,没有才学。
苏祺然自己也是寒窗苦读十数载过来的,他没有瞧不起顾卿从十几岁才开始认真读书,甚至还挺佩服他的毅力。
当然,知道有沈行洲这样的人在旁监督他的学业,苏祺然是完全不担心顾卿会的。
相比于读了十几年书的人,眼下连文章都写不出来的顾卿或许差了许多火候,但这并不妨碍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是两年的时间,现在的顾卿摇身一变,已经是几间书局幕后的主人。
比起外界以为的明面上的书局主人沈行洲,印刷书真正的技术都掌握在顾卿手里,可以说有顾卿,才有三味。
雕版印刷是他开启的,还有这些层出不穷的主意,都足以说明,人有专长。
有的人擅长诗词歌赋,有的人擅长破题承题,而有的人就像顾卿这样,擅长做别人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当初在南京,苏祺然受教习和同窗的牵连,便是因为顾卿的主意脱险。
可能在大部分人眼里,顾卿跟许言认了亲,从此背后站的是权倾朝野的北晋王府,于是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可谓咸鱼翻身。
但顾卿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价值并不是因为一个亲王爵的舅夫才体现的,而是早早就超过了同龄人。
当然,这个过程有多艰辛,苏祺然没有看到全貌,也已经能够理解。
回忆过去种种,看着顾卿两年来的变化,对于现在的苏祺然来说,其实是一种非常大的鼓舞和激励。
他不羡慕顾卿的身家背景,也不嫉妒顾卿能与沈行洲毫无阻碍地在一起。
他真正希望的是,自己也能凭借才学和努力,实现自己抱负的同时,能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隐藏在内心的阴霾,被照进心房的阳光驱散……苏祺然扭头看向窗外。
“阿卿,阳光真是好……”
“啊?”顾卿被对方突然一句弄得有些懵,顺着苏祺然的目光看向窗外,确实是阳光明媚,遂附和:“是啊,阳光真好!”
他还不知道苏祺然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否则定是要觉得不好意思的。
他帮苏祺然整理了一天的书房,顺便在苏学霸那里讨教了不少事情,也算是抓紧时间取经,好把自己的书做得更好。
……
看苏祺然在通海安顿下来,顾卿松了一口气,他也终于有时间和精力忙他和沈行洲的事情。
在禹朝,亲事都是家中的长辈张罗,三书六礼走一遍,新人只肖老老实实听话就好。
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结过婚的顾卿,没能从小黑莲的记忆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终于体会了一次自己筹办婚事的感觉。
好在大部分繁复的流程都不用再走,他接下来几天忙归忙,体验却是又新鲜又有趣的,一点都不会烦。
沈行洲对这件事非常慎重,即便白日无法留在家中,但下衙之后必定与顾卿商量,对每一个细节都十分谨慎。
顾卿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纠结喜烛台的纹饰,心里又好笑,又感动。
不过,有时候两人讨论着讨论着,气氛就有些变了。
“真要用这大红大绿的喜被吗?”
小黑莲和当初沈行洲没来得及穿的喜服被留在了南京,顾卿和沈行洲这次要穿的礼服是重新制的。
与顾卿印象中大红的喜服不同,禹朝新人穿的喜服配色,简直可以用“热闹”来形容。
不过为了吉庆,又是自己好日子要穿的,顾卿虽然无奈,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只是在外面穿的,和晚上垫的、盖的,都是这样华丽丽的配色,让有固定审美的前华夏人顾某有些想捂眼睛了。
——要知道,他们那天可是要……要……的,看着劈头盖脸的大红大绿,真的没关系吗!
“嗯,五子也要准备好。”沈行洲点头,没有一丝要与他开玩笑的意思。
一般人家的喜床上要撒葵花籽、西瓜籽、芝麻、花生、杏仁、红枣、桂圆、莲子,都是取的谐音,寓意早生贵子。
就算是某家新郎娶的是夫郞,后继香火需要过继,这份讨吉利的说法也不会变。
顾卿见没得商量的余地,只能听话。
沈行洲早就发现他好像不太满意喜服的颜色,自然也不会喜欢喜被的颜色,便安抚道:“到时候把帐子关上,遮了烛光,便看不到什么了。”
喜烛是要燃一夜的,当然不能熄灭,所以要遮挡光亮,便是靠床帐了。
顾卿刚要点头,突然想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顿时低下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行洲见顾卿的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好像带了一层柔柔的光晕,心中微动。
他们从天京回来通海的路上便开始同床共枕,但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回到通海后,因为顾卿要哄小猫崽,所以他们之间又多了一个橘橘的毛球,大煞风景(在定兴侯世子心里)。
为避免两人意见不统一,浪费了洞房花烛夜,沈行洲觉得有必要把一些事情确定好:“先说好,从那日开始,元宝就不跟我们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卿的小豹猫就在他们脚边独自玩耍,听到沈行洲喊自己的名字,小家伙还抬头看了看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从小宝贝变成小可怜、独守空房了。
顾卿听明白沈行洲的意思,他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飞快地道了一声“嗯”,算是与某人达成了共识。
自从要布置新房,他们两个便不在主屋你歇息,而是一起搬到了东厢,也就是去岁沈行洲带着小豹猫睡的那屋。
商量好了今天要决定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说起来就让人脸红心跳加速的事情,顾卿赶紧蹲下去把小豹猫抱起来,逃似的出门,往东厢走去。
小豹猫趴到顾卿的肩膀上,探头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沈行洲,习惯性地龇了龇牙。
沈行洲也看向元宝,并没有将小崽的挑衅放在眼里,他深邃眼神还把小豹猫看得浑身一抖,赶紧缩回了顾卿的怀里。
——它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马上要失去什么了?
……
顾卿和沈行洲准备喜礼的时候,东部和东南沿海陆续传来了一些不好不坏的消息。
经历了春季短暂的萧条,春末的时候通海的海港已经恢复了此前的繁华热闹,往来的商船把船坞停得满满当当,熟面孔、生面孔不断。
去岁还只有邻近的几个郡府的商船停靠在通海,现在就出现了更远的郡府的商船,比如穗城和更远的福城。
这些商队带来了更多有意思的东西,连顾卿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看了都觉得新奇。
因着顾卿和沈行洲近日有大事要办,虽然有不少新到通海的行商送了拜帖过来,想与三味书局的主人商讨生意上的事情,但顾卿都让陈诫先收着,等他们礼成之后再谈。
与通海海港热闹相对的,也有不太好的消息。
东部和东南的海寇连连出没了几次,攻击了过往的商队,虽然发现得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他们也把通海水师引得四处奔波,很是辛苦。
沈行澈作为陛下钦点的武将,又得了兄长的嘱托,自然是不敢懈怠的。
他从登船开始,在海上一待就是一旬的时间,竟是连海岛的岸都没有踏过。
原本沈行澈有些担心错过喜日,好在他最后还是按约定的时间返回了通海大营,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郡府城,才没有错过兄长和顾卿这重要的日子。
就在喜日的前一天傍晚,顾卿和沈行洲正在屋里确认细节,陈诫匆忙走了过来。
沈行洲见他神色有异,于是不动声色地从正在检查灯烛的顾卿身边走开。
待他过去,陈诫便压低了声音在自家世子耳边说了什么。
沈行洲听了他的禀报,平直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因什么事而高兴。
等顾卿回过头的时候,陈诫已经走了,可顾卿明明感觉有人来过,于是随口一问:“刚刚谁过来了?怎么了吗?”
沈行洲倒也不隐瞒,回答他道:“有客人刚刚到了通海,知道我们在忙,所以没有声张,只让我们在家里等着……不过,我们待
会还是到门口迎一迎吧。”
顾卿闻言,好奇地看向沈行洲:“客人?”
他们这次行礼,真正观礼的亲朋其实只有同在通海的沈行澈和苏祺然,连沈行洲的同僚都没有请,顾卿虽然期待有自己的亲人到场,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现在沈行洲突然说他们有客人道场,便让顾卿又好奇又疑惑。
等他们到了门口,顾卿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不禁唤出了声来。
“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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