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章 惊喜（1 / 2）

第一百三章惊喜（上）

听苏祺然说他的信一到南京, 老夫人便会派人将他事先整理的书籍送来通海, 顾卿便开始着手为苏祺然找房子。

经过天京的一场大案, 沈行洲成为了市舶司的副市舶使, 比起之前更忙碌了, 他实在抽不得空亲自陪顾卿和苏祺然，只能加派了人手保护两人。

苏祺然是第一次来通海，前几日只跟着顾卿到三味书局看过，还没来及观览通海城的全貌。

顾卿头一回当东道主, 为远道而来的好友介绍周围, 兴致十分高。

“我和伯川刚来的时候, 这附近的宅子其实还不算贵，可不过短短半年，就涨了这个数。”

顾卿伸了两根手指，表情夸张而生动, 看得苏祺然心情也开朗了些。

苏家虽然败落了, 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苏祺然的。

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苏家的长房嫡子, 经营家业多年, 总有一点隐秘私产, 再加上苏祺然母亲的嫁妆也留了一部分给他这个嫡子, 所以在老夫人的帮衬下，苏祺然即便现在离开沈家, 也可以过活。

为了不让长公主有话可说，叫老夫人不用在媳妇面前低头，无论是在南京还是来通海, 表少爷的一应花销都是苏祺然自己承担，顾卿在帮他寻住处的时候，多少会考虑一下银钱的问题，就跟他自己当初搬出来独住的时候一样。

沈家在官府有自己的路子，通海大部分的房屋在官衙有屋契可寻，大小、位置、售价或租价等信息都能看到，可真要相中了某处，还是得到实地去看看才放心，所以他们不厌其烦，一家一家地查看去。

“宅子的价格涨了，这租赁的价格也低不了，”顾卿带着苏祺然看了两天，没有看到合适的，还想说服他：“不如就住在我那处宅子吧，反正现在还没有人用，收拾一下就可以住进去。”

沈行洲一开始来通海的时候便已相中了些产业，也早早便帮顾卿入手了，再加上他们后来一起又添置的，顾卿手头现在也有几处房产。

稍小的两个宅子已经租出去了，离沈宅最近的一处最大，因着价值不菲，目前还空着，顾卿便想借给苏祺然住。

起初顾卿是打算瞒着苏祺然，假装有人愿意低价租给他，然而苏祺然何等聪明，一下便猜到在这样的地段，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再仔细一问，立刻就知道前因后果。

“你那宅子是个三进的大院，便是三代同堂的一家子也够住了，若腾给我一个人，委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再大，眼下不也是空着嘛？还不如租给你，让我得几分房钱。”

其实早些时候已经有不止一方的人在询价，而且在苏祺然来通海之前，顾卿都已经准备做决定了，但这话他是不会当面告诉苏祺然的。

为了让苏祺然答应，他半开玩笑，半撒娇，若对面是沈行洲，肯定立马就软了。

苏祺然虽一直醉心学问，却也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通庶务的人。

尤其老夫人担心他将来考学入仕后就要离开沈家，所以陆陆续续也教了这个外孙些沾染铜臭的事情。

他心里通透得很：“我在通海要待半年之久，你这宅子如此好，等一等，定是有人愿意租的……你就劳烦一下，再帮我掌掌眼，等寻一处小些的宅子，我住着也踏实。”

看顾卿用对付伯川的法子跟他撒娇，他心里觉得十分可爱，但面上还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委婉拒绝。

说来，人的境遇实在多变，两年前孑然一身、带着沈家添补的嫁妆才入侯府的顾卿，如今也算小有资产，再不用看人脸色了。

他不介意叫好友占些便宜，偏偏这位好友有自己的坚持。

顾卿实在说服不了苏祺然，最后只能作罢，一门心思按苏祺然希望的方向去找，又过了两天，还真叫他们寻到了一处不错的。

……

“虽然院落不大，但宅子是前年才修缮过的，东西都还算新，而且朝向不错，屋里看着很敞亮。”

顾卿抱着小豹猫，兴高采烈地跟晚归的沈行洲说他和苏祺然今日所得，连元宝都能察觉到他的高兴。

“祺然觉得如何？”沈行洲净了手，接过顾卿递过来的布巾。

“祺然也觉得好，”顾卿把具体的情况跟沈行洲描述了一下：“本来是个四进的院子，后罩房堆放了些屋主的东西，直接从后门进出，不碍事。屋主一家住了前面的两进，把二进和三进之间的门给封了，另辟了个侧门让租客可以进出第三进，这便隔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出来。”

那屋主原本也是富裕人家，只是一年前男主人做生意赔了钱，差点要卖掉祖产。

谁知道市舶司突然在通海重设，而且离那处并不远，眼看着这宅子就要值钱了，主人家就更不想贱价卖了。

由于实在周转不得，他们家还是需要银钱，所以不得已想出这个主意补贴家用，恰好让顾卿他们碰到。

“听说我们是市舶司官员的亲眷，没有漫天要价，比单独租个远些的院子贵不了多少。隔墙有人居住，到时候我们打点一下，就算祺然一个人，也有个左邻右舍可以照应。”

顾卿和沈行洲想让苏祺然住得离沈宅近些，苏祺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这样希望的。

可沈宅周围地段都是几进的大宅，好不容易碰到这样巧的事，苏祺然当下就做了决定，付了定金，说好等官家拟好租契，他这边交余款，就正式搬过去。

“陈诫已经去查了，如果这家人的情况在我们来通海之前便是如此，屋主没有诓骗我们，那就再好不过了。”

能够帮好友的忙，顾卿很高兴，抱着小豹猫掂了掂：“等祺然搬过去，我们再一起帮他布置书房，我早就听说他的书特别多，到时候就能见识一下学霸的收藏了。”

沈行洲闻言，问：“学霸？”

顾卿在沈行洲面前越来越放松，有时候便会说出些在华夏用的词：“就是学子中最厉害，最霸气的那种。”

听他对苏祺然如此高评价，某人当下有点酸，但见顾卿心情甚好，也不免跟着调侃了一句：“所以你给自己取了一个最厉害的别号？”

顾卿一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来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便想起自己在南京的栖泉寺戏弄过桂弘渊和桂弘漩兄弟。

他称自己为“李霸”，还让对方叫他“霸霸”。

沈行洲并不知道这个字在华夏的意思，也不知道顾卿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忍不住发笑，他只是想问自己感兴趣的：“不是说要用这个别号来写文章，所以为夫何时有幸拜读卿卿的大作？”

顾卿本来正暗暗乐呵，听对方叫自己卿卿，又以夫君自称，脸立刻就红了。

“总……总是会写的，急……急什么！”

“我不急，你也不要急……”沈行洲见他不好意思了，便把人搂了过来：“你要帮祺然整理书房，我不反对，但是不是也要把咱们的新房，给整一整了？”

若说刚刚他只是红了脸颊，这下子听到“新房”二字，便连脖子都红透了，却意外没有反驳沈行洲的话。

——是啊，马上有个大日子要来了，他们可得好好准备呢……

明奉十五年春，小黑莲以给大公子冲喜的身份入定兴侯府

，当时沈行洲和沈行澈都不在南京，小黑莲是三公子沈行鸿代兄长牵进门的。

后来小黑莲被溺水的顾卿取代，而顾卿与沈行洲真正的见面，却是在那一年的夏初，在世安堂的偏院里。

顾卿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可真是狼狈，给小豹猫洗个澡，洗得自己一身泥水。

但不管怎么说，他和沈行洲之间的缘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哪怕当时再窘迫，现在回忆起来，都带着一丝冰镇西瓜般的清爽甜蜜。

光阴似箭，距离他们初次见面，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一起经过了很多波折，从相遇时的陌生和好奇，到中途分离时的不舍与痛苦，再到重新在一起、互通心意时的狂喜和期待……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却也是值得的。

在天京大案尘埃落定的时候，沈行洲便与顾卿商量过，想回到通海后行一次礼，实现属于他们的礼成。

虽然不能把一切都走一遍，也不可能把两边的长辈和宾客都请到通海，但这个仪式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非常重要。

苏祺然的突然到访，可能稍微打乱了一下他们的计划，但沈行洲和顾卿都没有忘记这件大事。

顾卿虽然害羞，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对沈行洲道：“我知道……”

沈行洲抱着他，从上面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感觉他的动作，他把人搂紧了些，心里默默想：好希望那天快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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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章惊喜（下）

比好日子先抵达的，是苏祺然留在南京的书。

顾卿看到那一箱一箱的书籍从马车上被人搬下来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这可还是苏祺然精挑细选，整理了一部分才带过来的呢！

找好房子后，陈诫很快就打听出来，出租宅子的那户人家所言非虚，苏祺然放下心来，随即便从沈宅搬到了新居。

顾卿跟苏祺然约好，今日是专门过来，要跟他一起整理书房，顺便开开眼界。

自从把雕版印刷术带到禹朝，其实顾卿拥有的书也不少，再加上为了更好地研究禹朝的书，他也陆陆续续购入了一些昂贵的手抄本。

现在他把自己书房博古架塞得满满当当，曾一度引起苏祺然的羡慕。

那边苏祺然羡慕顾卿，这边顾卿也羡慕苏祺然。

最让顾卿感到惊讶和在意的，不是苏祺然的书都是贵死人的手抄本，而是他的书上总有密密麻麻的注解。

有些注解是苏祺然自己读书所得，随手记在了书上，也有前人或者其老师在上面留下的批注痕迹。

在顾卿看来，相比于书籍本身，这些注解大大增加了书籍的价值，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拿起苏祺然的一本书，顾卿小心翼翼地抚摸上面的文字，好像在通过这些手写的文字，与曾经拥有过它的人进行精神上的对话，虔诚之感油然而生。

苏祺然看他的样子，一下就被触动了，随后许诺：“你若想看，随时都可以拿去看。”

顾卿眼睛都亮了起来，立刻对对方道：“那太谢谢了……会不会耽误你考学？”

“不会，其实我都记在这里了，” 苏祺然指了指自己脑袋，接着道：“我带这些书来只是有备无患，偶尔能温故知新，若是对你有帮助，也不枉它们千里迢迢从南京来……”

他笑着从博古架上取了一本看上去很新的书，笑道：“我还要谢谢你，送我这些。”

三味书局目前为止推出的所有印刷书，顾卿那里都有，由于有些是非常基础的，甚至是

少儿启蒙读物，所以顾卿挑了些适合苏祺然看的，送了些印书过来，其中就有三味书局如今的代表作，有美人图和诗笺的《启明风华录》。

苏祺然是十分自律的人，他知道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所以顾卿并不担心送给他会让苏祺然转移注意力。

相反，偶尔看看这些，放松一下，对苏祺然还有好处。

这时候，顾卿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然后就冲着对方笑得愈发灿烂了：“祺然，是你刚刚提醒了我，也许三味书局之后可以推出这样的书！”

苏祺然见顾卿突然有些兴奋，也好奇自己提醒了他什么：“愿闻其详。”

顾卿便跟他解释起来：“有些书内容艰涩些，初学者看着通常就会比较吃力，如果能够带上一些关键性的注解，帮助他们理解原文，岂不是十分方便。”

这种带注解的书，在华夏可不要太多，从儿童读物，到成年人的专业书、工具书，都可以应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