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 生意（2 / 2）

族中的大部分生意，他没有兴趣，亦碍于身份原因，不好有大的动作，所以这些年他利用行动之便，做了不少族人甚至父亲都不知的事，也在找机会一步一步脱离穗城本家的桎梏。

好在他想走，两位兄长也不想他留，这样你情我愿，姜峻这些年已经慢慢藏下了自己的东西。

当初听闻三味书局的来历，他便心有意动。

即便是过年那会儿，定兴侯世子等市舶司官员被疑营私受贿，海运都受到了影响，姜峻对三味书局都没有放弃。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是一门技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既要做好给别人，自己也不能受到不该有的牵连。

那些能吃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生意，大多还是冒险做来的。姜峻见形势严峻，反而更加频繁地拜访沈宅，好叫主人家看到他的诚意。

姜峻听闻沈家拒了吃回头草的懦夫，却愿意见自己，便知道当初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印书出现到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姜峻已经看出这会是大势所趋。

传统的手抄书虽然珍贵，而且也有自己的诸多好处，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印书更有前途、应用会更广泛。

如果不是其中利益巨大，承恩伯府这样商贾出身的俗家也不会宁愿跟定兴侯府、书香门第的梁家打擂台，也要把这样的书局开出来。

姜峻对比过三味和墨典的印书，相比之下还是三味书局的印书质量更好。

一个是精品路线、平常路线两手抓紧，并蒂开花；一个却只计产出，甚至是在牺牲质量的情况下产出。从短时间来看，后者可能更赚钱，但长此以往失了口碑，或者树立了墨典低品质的印象，便是怎么样也扭转不来的。

姜峻想做自己的事业，便不能选这样目光短视、正在杀鸡取卵的盟友。

当然，要想找到一个好盟友，他自己也得证明自己的实力和诚意，否则怎么说知音难寻呢？

……

第一百八章生意（下）

对方把自己的“老底”交代了一番，顾卿看姜峻如此坦诚，虽没有完全消除警惕，但也有了一些合作的意向。

“不得不说，姜掌柜提出的条件还是十分公允的，只不过你也说了，我们之间若合作，不想让太多人知晓，这样偷偷摸摸

的行事未免有失我们沈家的身份，所以……”

这时候要讨价还价，自然是得挑对方的不是，好增加自己的筹码。

正所谓挑货的才是买货的，姜峻听到顾卿的为难之语，反倒眼前一亮。

“阁下的三味书局如今在南京虽受多方掣肘，但依旧傲然于世，如今在通海更是独此一家，理应见了不少求访者，姜某虽不敢自称是其中最好的，但能保证往最好的一处努力，好叫阁下满意才是。”

虽然顾卿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已经察觉出，以对方这样说话的态度，若说他只是定兴侯世子的附庸，姜峻是不信的。

虽然他没有猜到三味书局一开始便是顾卿起的主意、和定兴侯世子沈行洲一起开办，但也猜到顾卿如今对三味书局是有掌控权的。

因为北晋王府与顾卿的关系，姜峻以为这其中最有可能是北晋王让顾卿有了这份底气。

其实在姜峻看来，顾卿这个盟友，如今比定兴侯世子这个盟友，还要吃香些。

毕竟定兴侯府的长公主，与陛下最信赖的北晋王相比，还是后者的地位更稳当。

尤其是北晋王膝下空虚，目前对陛下没有任何威胁，若是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顾卿背靠的大山便可屹立不倒。

沈行洲还有市舶司的公务在身，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不得自由。

顾卿也不可能离开沈行洲，自己到处跑，身边如陈诫一样帮手也无法面面俱到，想要把自己心中想的都实现，确实需要强有力的盟友。

若是按照《满朝》里所写，姜峻能够得苏祺然的肯定，品性暂时是有保障的，这便是知道剧情的顾卿独有的优势。

至于这个盟友是不是真的名符其实，还得花更漫长的时间去验证、去确定，这便是顾卿现在要学会做的事情。

“往北方去，想来有人能助阁下，但若是要往南走，想来姜某可以出一份力。”

虽然赵天循和许言常年住在天京，但北晋王的封地始终在东北，顾卿的书往北方去，确实如姜峻所说，不用费太多心。

可相较于更南边的广袤土地，南京也不过是比天京稍往南些罢了，若不能靠定兴侯府，他们便要再寻路子。

姜峻的优势，这时候便体现出来了——即便不用姜家的力量，他也可以开疆拓土。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当下就给出答复，未免也太过轻率，在姜峻面前也未免丢了矜持。

顾卿与对方表示，他们还要再细细琢磨一番，约定好做了决定再与姜峻见面，然后便送了客。

送走了姜三爷，沈行洲还未归，顾卿便挪到屏风之后，想听许言的主意。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聪明人。”

许言比顾卿和那姜三爷都要年长，也不是被圈起来的闲人。

他做鸿胪寺少卿的时候，面对各方来使，你来我往之间并非都是和谐之音。

对手之中不乏才思敏捷、狡猾多变的人，许言一看便知这个姜峻有几分本事。

“那我们还要与之合作吗？岂不是有被欺瞒的可能性？”

“你身边不是没有人，倒不用怕这个。”

事实上，顾卿身后不仅有定兴侯府，还有北晋王府，若是这样，还有人敢来欺骗，许言能够让赵天循追那坏人到天涯海角。

“阿卿，跟聪明人共事，你不要怕他，而是要学他，”许言抓紧机会教导宝贝外甥：“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应对越是聪明的人，越要小心。”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现实得很，若他觉得你失去了价值，便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不留一丝情谊。

相比于这种聪明又无情的人，许言更喜欢自家阿卿这种带着几分天真纯善的认真的人，因为跟后者相处，才会更轻松，更舒服。

“他既然选择了我们，应当短期之内不会改变主意，我们就先到镇江去，等回来了，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是顾卿使坏，非要姜峻再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而是若对方连这点时间都没有耐心等，便不值得再与他们商量之后的事情了。

……

顾卿与沈行洲也说了与姜三爷合作的事情，决定得到了对方的支持。

随后他们安安稳稳收拾好行李，顾卿便与许言一同踏上了前往镇江的船只。

他们出行的时候十分隐秘，连那么多亲卫随着王夫转移，都没有叫人察觉一点动静。

顾卿想到他们一队人在沈宅突然“消失”，又突然在船上“出现”，还十分好奇这些人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眼看距离镇江越来越近，顾卿见许言变得沉默了一些，就没精力想东想西了。

他知道，相比于完全没有记忆的自己，他们此行去拜访镇江的刘家，必让舅舅想起一些不好的往事。

顾卿这次出行把小豹猫也带在了身边，少不得让元宝给舅舅卖个萌，转移一下注意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小豹猫已经熟悉了许言，而且确信他和顾卿、沈行澈一样，对它是宠溺的，便再不怕他什么。

顾卿把它抱到许言腿上，它就完全不客气地自己找了舒服的角度躺好，还用小爪爪扒拉许言的手腕，叫他给伺候着。

许言与之对视，看着小豹猫琥珀一般的眼眸，竟是被它这种无忧无虑感染了。

——是了，故人已去，往事已远，身边还有亲人，所以再冷的回忆，也不该造成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