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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侍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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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侍疾(上)

禹州东南和南部海域有众多岛屿, 星罗棋布。

相传,这些岛屿上住着一些先朝逃难的海民,但更多的,是作为海寇的巢穴, 藏匿着恶徒。

成殷年间, 由于海运的蓬勃发展,因利而动的海寇出现得也十分频繁, 可又因为成殷水师十分强大,所以他们不敢太过猖獗。

到了成殷末年, 帝王病重, 成殷水师受子蜡之乱的影响,很快便分崩离析,再没有昔日的辉煌。

与水师一同被废的, 还有沿海三处市舶司,至此, 海运彻底被截断, 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

没有了待宰的肥羊, 也就没有了抢羊的盗贼……正是因为如此, 海域上的强盗无商船可抢, 没有办法营生, 便渐渐退回了海岛。

这十几年光阴如梭, 他们到底是如何在海岛上自给自足的,禹州的人们不知,但因确实难见到他们的踪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然而, 这种风平浪静的情况,到明奉十六年的年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帝下旨,在通海重开市舶司,重建水师,海运的繁华盛景慢慢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海寇也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相比于鼎盛时期的成殷水师,一开始的通海水师显然是不够看的。

可是随着这一年多的发展,水师与海运一般,有了极大的改变,再面对穷凶极恶的海寇,也渐渐有了驱逐甚至击溃敌人的实力。

只不过,禹州幅员辽阔,光是海岸线就不知绵延几何,来自海域的威胁,远远不止东南和南部的海寇带来的威胁。

禹州北面地域成狭长的弓形,一端与东面的大珠平原相连,两处却被山脉天然屏障所隔,很难翻越崇山峻岭抵达彼此的地界。

由于禹州东岸和大珠平原的西岸围合形成了大片的海域,禹州人与平原上的鲜族人在海上交锋的机会反而更多。

“大珠平原虽广,但土地贫瘠,且天气寒冷,越是到了秋冬时节,便越是难以支撑,所以他们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打我朝东海岸的主意。”

在听闻大珠平原的鲜族又蠢蠢欲动的时候,顾卿正好在看《神乡记》的东篇,于是便问了沈行洲一些问题。

照理说,沈行洲出生在南京,大珠平原却在东北,他不该如此清楚。

可沈行洲好歹是市舶司的副使,如今对沿海的事务已经相当了解,这里面的情报自然也包含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和海寇的情况。

《神乡记》里有一些非常简易的舆图,顾卿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禹州的形状与华夏的版图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大多地方是对不上的。

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记忆,绘制禹朝第一幅比较详细的地图,眼看是实现不了了。

“我好像看过,说前朝曾有皇帝想要打下大珠平原,可后来却不了了之了?”

沈行洲知道顾卿看了许言留下来的手札,知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点点头:“确实有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但都没有成功过……本就是土地贫瘠之地,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

“就是可怜了居住在东部沿海的海民,总是要受其骚扰。”

顾卿听了之前消息,知道几次下来有不少伤亡,便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

成殷年间有三处市舶司,与之对应的,也有三支水师,其中就有一支是专门阻击擅水的鲜族人的。

可惜的是,这支水师因成殷三十年的皇权更替,葬在了遥远的过去。

“如今朝中亦有两股声音,一

边是希望陛下尽快开设其它市舶司,并尽快扩建海军,另一边则还是坚决反对,多加阻挠。”

要开设市舶司,尤其是重建水师,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这首先需要强大的财力和人力支持。

要建立通海水师的时候,禹州刚经历天灾人祸没有多久,若非陛下有雄心壮志,态度十分坚决,恐怕这一处市舶司都难得开设起来。

如今海运发展顺利,给朝廷带了巨大的收益,但考虑到水师的消耗,又是一笔不得不仔细算的账。

以禹州现在的状况,再设一处市舶司可能没有问题,但再建一只水师,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光是能够海战的将领稀缺,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更何况朝中还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

“好在陛下已经让汪林将军率一部分水师支援东岸,想来等水师来了,外族便要退回大珠平原了。”

生在华夏和平年代的顾卿对战事持乐观的态度,可沈行洲却对通海水师如今的情形有些不同的想法和忧虑。

汪林去了东北,其实从某种情势来说,便是水师分化的开始——以禹州如此长的海岸线,遇事不可能拖着通海水师到处跑,所以必须要有更多的水师。

接下来,陛下对水师的安排,对通海来说很重要,对海运来说很重要,对他们沈家来说,同样很重要。

……

汪林的离开,随之带来的是怀远候王冀徳的到来。

王冀徳在成殷年间便在水师效命,如今他重新回到大营,很多事情做得十分顺手,几乎没花多少功夫便熟悉了通海水师的事务。

这样一来,不仅陛下放心,一些因汪林这个实际管事的大将军离开而有些慌张的人也安心了下来。

定兴侯沈家和怀远候王家在南京相处得平平,彼此的关系谈不上多近,内里有多少暗中的较劲,表面还是表现得一团和气。

这是世家豪族一贯对外的样子,倒也没什么稀奇。

王冀徳到了通海,对沈行澈却表现得十分亲近,不知道的,还可能猜测王家是不是有意跟沈家变成亲家呢。

后来旁人见怀远候对通海水师营的年轻将领都是这般和蔼可亲,便渐渐没有兴致盯着了。

因为顾卿与北晋王府的关系,沈行澈得了兄长的嘱托,这大半年来行事十分低调。

他连上官都不怎么亲近,更何况是不明心思的怀远候,所以对这位自来熟的世伯表现得十分有礼,但疏离。

王冀徳并没有因为沈行澈的冷淡而生气,一如既往地在水师昭显着好人脾气。

可惜的是,新统领的到来并没有给水师带来持续的好运气。

东南海域不久之后甚至传来了噩耗——两支商船队被海寇袭击,损失惨重。

水师的部分力量被汪林带走抵抗外敌,他们在东南的兵防便削弱了不少。

早就知道海寇会趁此机会频繁出没,大家却没有想到对方敢如此猖狂,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先后袭击了两个船队。

两个船队不仅丢失了所有的货物,连活着回来的人,都少得可怜,几乎算是全军覆没。

这一次受袭,可以说是海运恢复以来,海上行商损失最严重的一次,立刻引起哗然。

鲁臻将军年事已高,无力出海,汪林不过才刚刚离开,东南海域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陛下听闻东南呈上的急报,当下震怒,立刻派钦差前往水师大营。

钦差到东南来,一方面是尽快控制局势,以免出现不必要的动_乱,另一方面也是代帝王来问责、问罪的。

通海水师从上到下皆受了斥责

,如王冀徳、沈行澈这般高品级的武将还要罚俸。

顾卿听说因为海寇的事情,沈行澈十分自责,休沐都没有回通海城休息,而是日夜守在水师大营里。

他怕沈行澈偏执之下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便让沈行洲派人给沈行澈送了两次东西。

当然,送东西倒是其次,主要是带去家人的叮嘱和安慰。

感受到了兄长和顾卿的关怀,沈行澈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第二次送东西过去,他还让沈家的下人带了信笺回城里,让沈行洲和顾卿放心。

饶是如此,顾卿还是觉得沈行澈这段时间太不容易。

“祺然返回南京参加秋闱,仲清表面上看着乐呵,但他心底如何想,我们也不知道,眼下水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仲清性情刚毅,这些日子怕是会有些难熬。”

认真的人,有责任心的人,往往对自己要求严格,承受的压力自然也比寻常人要高。

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这样的压力便愈发明显,顾卿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悸。

沈行洲也担心胞弟的情况,但他比顾卿理智一些,知道他们在这边如何烦恼,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

他握了握顾卿的手:“之前仲清还等着南京放榜的消息,现在肯定是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盯着了,不过我已安排了人,只要一得到消息,马上告诉仲清。”

对于现在的沈行澈,除了海上的事,最重要的恐怕还是苏祺然的事情。

解他一部分后顾之忧,让沈行澈能够心无旁骛地待在水师里……沈行洲作为兄长,眼下也只能为弟弟做这些了。

……

第一一四章侍疾(中)

通海水师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上下也都憋着一口气在。

之后他们再对上海寇,便有了发泄的途径,然后一鼓作气,连挫了好几股海寇的势力。

就在同一时间,晚于往常的秋闱终于放榜,南京城里顿时上演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景。

放榜的那天,一大清早就有好些人守在那里等,有自家子侄参加常科,一家人等放榜的,也有一些人是听从主人家的命令,才在这里守着的。

不管目的如何,这些人等待时的心情都是焦急又期待的。

不久后,南京城的定兴侯府里,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老夫人,老夫人,大喜,大喜啊!”

定兴侯夫人苏氏其实还未见报信人的身影,只听到下人传讯的声音,就激动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

她身边的老嬷嬷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避免苏氏因一时激动而伤了她自己。

不一会儿,去城东看张榜的人终于来到了老夫人的跟前,立刻跪下道:“给老夫人报喜,表少爷他……他中了,中了头名……哎呀,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老嬷嬷闻言,眉头一皱:“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到底是什么?表少爷是不是中了头名?”

那人连忙解释:“是头名,是独一份的头名!”

苏氏立刻明白了下人的意思——她的祺然不仅考中了秀才科,而且还是这一次常科中,南方三郡唯一得中的秀才。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苏老夫人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竟是再不管旁人如何看自己。

老嬷嬷看到自家姑娘这个模样,眼睛就泛了红。

——她是最清楚苏氏等这一天,等得如何辛苦的。

苏氏出身南方大族,苏家祖上虽无皇亲国戚,但也是富甲一方的豪族。

她在闺阁

时,定兴侯府其实才刚发迹封侯,真要论起来,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有了苏氏的鼎力相助,沈怀崇在军中十分得意,可惜天不随人愿,他在最得意的时候受了重伤,从此便再没有上过战场。

不能上战场的武将,还有什么价值,沈家差点因此而一蹶不振。

好在定兴侯世子沈蔚平生得俊朗不凡、才学出众,虽然没有继承祖父和父亲的衣钵行武,却凭借自己的本事跑到了天京闯荡。

原以为武将家出了才子,也算一段佳话,谁知道,这一次老天又跟沈家开了一次玩笑。

沈蔚平因为尚主,被断了前程。

因为老侯爷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有碍子嗣,他和苏氏夫妇就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儿子,沈蔚平又如此出众,自然被他们当成心肝疼着。

偏偏这样的心肝被公主生生耽搁了、弄废了……这怎么能叫他们、叫沈蔚平自己甘心呢?

得知公主根本不受宠,苏氏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媳妇便彻底没有了好感,甚至渐渐带上了恨意。

在皇权的控制下,沈蔚平在家中勉强待了几年,之后便以处理家族事务为由,四处奔波,鲜少归家,苏氏看不到儿子,心里就更厌恶媳妇了。

这几年间,公主先后给沈家生了两个儿子,苏氏看在宝贝孙子的面子上,对公主不再那么憎恶。

可就在这个时候,命运又一次给了沈家重重打击,仿佛沾上了公主就是厄运缠身。

定兴侯府因为公主,被迫参与夺嫡。

旁人看起来或许并不长的一段时间,带给他们的却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时时刻刻都像走在刀尖上,随时随地都可能跌落深渊、万劫不复的感觉,太可怕了。

哪怕最后公主支持的四皇子胜了、登基成为新帝,这份朝不保夕的恐惧还是深深刻在了每个沈家人的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公主成了旭元长公主,苏氏的娘家却受到牵连,就此没落,苏氏的兄长和侄子,只留下祺然一个嫡子和一个不起眼的庶子。

哪怕这时候沈蔚平给她带回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也没能让苏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再后来,定兴侯世子没了,长公主在沈家开始耀武扬威,苏氏身心受到折磨,痛苦不堪。

若不是尚有三个孙子和一个外孙支持,她可能早就被旭元长公主给气死了。

到了明奉十五年,家里又遭遇了一场大劫难——定兴侯府的大公子沈行洲和二公子沈行澈被困北疆,生死不明。

苏老夫人肝肠寸断的同时,还要眼看旭元长公主发疯,给伯川娶了一个男妻。

虽然伯川和澈儿最后都平安回到了南京,这个男妻却不是那么好退货了。

苏老夫人因为这个男妻,不知道在外人面前丢了多少脸面,只觉得这个人就是旭元长公主专门找来一起气她的。

苏祺然在苏氏身边长大,不是顺风顺水。

他的身体就一直是苏氏的心病,更何况还有个旭元长公主在旁边冷嘲热讽,更加苏氏心里不舒坦。

那个叫顾卿的男妻一入门就害她的祺然卧病月余,根本不是什么旺家宅!

直到顾卿搬出了侯府,苏氏才觉得他们得了一丝安宁。

去岁的舞弊案,外人的算计差点叫苏祺然丢了名声,也差点连累了沈家,让苏氏后怕不已。

苏老夫人这才意识到,沈家兴盛,她的祺然才可能得到更多的庇护,所以在一段时间里对旭元长公主十分退让。

因为顾卿连着两次歪打正着帮了苏祺然,老夫人对这个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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