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我带着她回到分配给我们的小屋，施法打扫干净整个房间，然后把维奥莱特放在木床上。---她又开始打哈欠了，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于是在门口设置了一个温和的警告类法术，作用类似于门铃。也不打算去拜访邻居。

我在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本书，是我三百年前在人界皇家图书馆借阅的《幼年精灵抚养方法》。我没有来得及返还书本，就听说皇家图书馆在大火中被烧毁了。

等我看完了两个章节，维奥莱特已经陷入了深眠，而天色又暗了下来。

我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落日，点亮了烛光，打开了门，一位年长的女性精灵手指弯曲，正做出扣门的姿势。

“我正想要敲门，”年长的精灵在吃了一惊之后微笑着说，“我想看看你们刚刚搬来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我感谢了她的好意，请她进来坐坐，她送给我一篮子饼干，上面扎着漂亮的缎带，她环顾四周后赞美了我的房间，说空置了这么久的屋子竟然还能打扫得这么干净整洁，非常了不起。

“这孩子是你什么人？”精灵老奶奶最后问。

我常规地回答说这是我的妹妹，她礼貌地没有追究别的问题，只是一力反复申述我有事一定要找她帮忙。等她走了，我又打扫了一会儿房间，心想在她眼里我大概是那种父母双亡的孩子，再糟糕点就是年少生子的失足少女，可怜兮兮地带着一个拖油瓶。

罪魁祸首一脸纯真无辜，维奥莱特对我的不满毫无察觉，我开始喂她吃东西。

精灵年幼时的饮食习惯跟年幼人类的倒是蛮相似的，维奥莱特以前并不喜欢人类的食物，现在倒不计较了，她睡醒以后低声哼唧了两声，闭着眼睛吃了点东西。生命树构成的身体对人界食物的耐受度良好，她没有消化不良的异状。除此之外，在前段时间的跋涉中，好几天不吃东西也对维奥莱特也毫无影响，这也是生命树的作用。不过随着她的年岁增长，维奥莱特会逐渐减轻这种特性，褪去生命树的痕迹，最后变得跟其他的精灵一般无二。

我留在神殿里的身体给我传递了信息，一切安好，工作照常，无事担心。今晚黑云堆积、不见星月，我无聊地把天上的云捏成了精灵的脑袋，又把旁边的云捏成了一条巨龙的形状，不一会儿狂风开始呼啸，森林里有树木遮挡，风势尚不明显，但天上的两片云很快就被肆虐的风吹开了，露出了月亮的一弯，像含笑的嘴角，像死神的镰刀。

很快我出了门，想要去跟狄洛商量一下我在这儿能做什么。---

他独自一龙呆在生命树下，天色墨蓝，弯月如刀。龙栖树下，枝叶繁茂。像是画师刻意裁过的景色一角，用色淡雅，堪称美轮美奂。而置身于期中才能发觉这只龙没有休息，他睁着眼睛，不知在思考什么。

狄洛看见了我，自觉地给我让了一个位置。

“你长大了。”这是他今晚的第一句话。

我肯定长大了，军队中的生活是我对人间最早的记忆，此后与他们多年不见，我门口的石阶都被青苔腐蚀得换了好几次，我怎么能没长大呢？

“你比我运气好。”狄洛接着说。

他的模样有点疲惫，看守生命树并不是个轻省活计。

我的年纪没有狄洛那么大，龙类是著名的长寿种族，实际上他在龙类中也不算年轻了。哪怕对于龙类而言，五百年也不是短暂年岁。

我抚摸他的鳞片，触手光滑冰凉。

神界以十倍之数偿清罪孽，狄洛还要再等五百年才能脱掉镣铐。

他曾经花了一百年推倒了生命树，因此要用一千年守护它。现在，虽然他已经拥有了无限接近于神的力量，却只能做着苦力的活儿。

精灵是高尚的种族，极度尊重强者，哪怕他们不尊重，狄洛也能靠拳头让他们尊重。虽然他带着削弱力量的锁链，但是打折过后的力量仍然普天之下难逢敌手。

不过他带着链子的这状态，委实有点像狗被拴在犬舍里。

“法则在上，真了不起。”我说，有人帮他隐去了锁链的形状，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看见这个链子，我看出了魔法的痕迹，这对我而言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之前，幼年维奥莱特竟然还能看到施过法的锁链，那时狄洛不动声色，却也吃了一惊。 我记下了这个情况，也许这是某种危险，也许不是，总之多注意没坏处。

狄洛他不会成神，那是他曾经苦苦追寻过的东西，而他注定求而不得，或许他看开了，或许没有，我不是他的心理导师，关注他的心理活动不是我的工作。

出于礼貌，我说：“等到时间到了，你就能够离开了。”

“我不是指这个。”狄洛看着我，“你有没有见过她？”

他在问安妮，他的学生，一个人类。

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请你保佑他们，无数人在灯下为死去的亲人祈祷，请你保佑他们，请你保佑他们的灵魂，保佑他们不受痛苦。请您保佑他们的下一世能享受安稳。

他们祈祷，却不知道死神管理不了死人的任何事情，死神甚至掌握不了死亡本身。生命本身指向无常，神也控制不了命运的领域。我的工作只是维持人间的秩序，不叫亡灵侵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