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优越感（1 / 2）

等张穹和杨爱国谈完之后再次见到李大胆时，说不代入情绪是不可能的，杨爱国那一番话，他一个大学生是不可能不理解的。高考是改变人生最重要的节点之一，特别是对于贫困山区的孩子来说，那甚至是走出大山的唯一捷径。杨爱国不辞辛苦的在山里一呆十几年，贫困吓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只有他还梗着脖子坚持，为得就是把更多年轻人送出去。张穹不得不感到敬佩，扪心自问，他是肯定无法做到的，他来到这里，除了领导指示，不得不说还是怀着一点升官的念想，哪怕那念想可能只是令他更好过些的鱼饵。

张穹不敢问杨爱国是不是就这样甘于贫穷呆在这山里一辈子，也想不明白李大胆为什么会甘愿留在山里。

一路上他和李大胆一前一后的走着，太阳快要下山了，空气中的燥热慢慢随着太阳隐去，风吹着山间的树发出阵阵动听的沙沙声，令人心旷神怡。天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橙色，无论是绿色的树或是赭石色的泥土都不得不被这层薄橙覆盖，然后又逐渐变蓝。

“到我家吃饭吧？”李大胆走在前面说，他没有看向张穹。张穹还想着杨爱国，有些走神，听到声音就胡乱的应了。

“咱们得快点走，山里黑得快，夜里没有灯。”

在城市中，路灯是考核一个城市的城市规划的重要指标，在哪里，每隔几米得有一个，都得记在规范里，而这山里，连路都不修，更别提路灯了。

“你就是这样长大的吗？”张穹问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也摸不清自己这一刻是什么心情。

也许是怜悯？然后他又自嘲的摇头，这样难免太高高在上又自以为是。是恨其不争？他想也许杨爱国就是这么想的。

“嗯，我从小到大，山里都没怎么变。”

“你为什么想留在这，为什么……”为什么不听你姐姐的话？张穹话只说了一半又吞下，因为他觉得以他们的熟悉程度，他没立场这么问。

张穹又想了想说：“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对于农村人来说，又或者是对穷人来说，太过繁华的城市就如同一个装满未知的潘多拉魔盒，太多人在打开之后就迷失了，会忘记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远在老家还有等待自己的家人。

“我看过直播！”李大胆大声道，回头看着张穹粲然一笑。“里头的人真像耍猴卖艺的。”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许多，张穹甚至有一小会儿感到难得的惬意。李大胆家相比起村长家要小而简陋许多，但又要比杨爱国家要好上许多，至少他们家的厨房厕所都已经现代化了，而杨爱国家的厨房和茅厕还仍旧独立在主房之外，厨房是烧柴烧煤的灶台，茅厕是红砖垒起来的茅坑，但这些有茅坑的又是要比李奶奶家要好，她家连茅坑都没有，李大胆说有茅坑还要自己抽粪，不如直接拉树丛里还省钱，孤寡老人不事生产，能省一点是一点。

张穹问李大胆，国家十多年前就在推行农村厕所现代改造，每家每户都有补贴，为什么不改？李大胆说，很多人蹲了大半辈子茅坑早就习惯了，就是国家给钱，人家拿着钱总也想干点别的不是？茅厕而已，每次忍那么十几分钟也就过去了。

李大胆做饭飞快，他起了两口锅，一个做番茄炒鸡蛋，一个煮面条，最后番茄炒鸡蛋做浇头，给张穹呈上满满一碗。

张穹这时候才察觉到饿，简简单单一碗面散发出令人无法招架的菜香，大块儿番茄和金黄色的嫩鸡蛋能把肚子里所有的馋虫都勾出来。

张穹也不客气了，风卷残云一般把面吃得渣都不剩。面的浇头吃起来和看起来一样美，美得让张穹对李大胆隐约升起来的成见又小了一些。这晚饭虽然朴素，但这一刻张穹吃得十分满足。

李大胆看他吃完，就麻利地把碗筷收起进厨房自己洗净。